第39章 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识衣冠不识人。
半柱香后，只见周霁抬头挺胸，好似天神附体，拿腔捏调缓缓道：
“《咏梅》
一朝落尽渝江雪，庭树暗香作飞花。
又是一年清秋起，遥似是她却非她。”
诗罢，周霁闭目凝神，仿佛耗尽了浑身气血，大师风范一览无余。
“好！”
“好！”
“简直神了！”
“不得了！全文未见一个梅字，却把梅花的与众不同，轮回不息写活了。”
“何止于此啊！非但以梅明志，表达周公子，卓尔不群，超凡脱俗的志向，更是以梅喻人，道不尽爱而不得的满腹惆怅，此诗当得魁首！”
现场众人包括九位大家都赞不绝口，连连点头。
就连季无道也颇为满意，道：“周道儒误入歧途，想不到他儿子倒有几分真才实学。”
周霁享受了片刻场中的吹捧，睁开了眼睛，作势压住场中议论道：“诸位赞誉，小生铭感五内。但小生当不得魁首，小生至交好友鸿胪寺少卿庄大人才高八斗，出口成章，比之于他，小生不及其万一。恰好庄大人此时就在诗会，小生抛砖引玉，请庄大人也以梅为题，登台献诗！”
说罢周霁退到一旁，望向阁楼，手中做出请的手势，心中却无比畅快。
庄青溪见此又莫名担心起来。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期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许泰安面色怨毒的沉默不语，季无道也默默捏紧了拳头。
庄青霄则丝毫不惧，心道终于来了，起身就下楼登台。苏茹楠站在窗边手心都攥出了汗，冷月面无表情，抱着的双臂却不自知的把胸前挤得更加雄伟。
“庄大人请！”见庄青霄上台，周霁压住心头的狂喜，为庄青霄让路。
“诸位！”庄青霄落落大方的站在台中拱手道：“我本江湖儿女，一心醉心武学，对诗词一道鲜有涉猎。蒙陛下天恩，到得朝堂，又遇至交好友周霁周公子推荐，今天我便献诗一首，请诸位担待！”
“我不担待！”
“快点念诗吧，哪那么多废话！”
周边又一阵骚动。
“计时开始，限时一炷香，点香！”
香还未点着，只见庄青霄开口就来。
“《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无开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言罢，全场鸦雀无声。周霁呆立当场。许泰安霍得站了起来。庄青溪长舒一口气，嘴角含笑。季无道抽出负后的双手，撒开折扇，悠悠的扇了起来。苏茹楠激动地满面通红，眼角含泪。冷月又没有刚才雄伟了。
“此词意境高远，借梅的凄苦抒泄胸中之抑郁，感慨人生之坎坷，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感悟，难得啊难得！”
“不错，此词中梅花境遇凄凉，寂寥荒寒，纵使如此，也要绽放属于自己的精彩辉煌，不屈不挠的精神让人动容啊！”
“了不得！就算绽放了自己的精彩辉煌，也无人领略其神韵，不但遭受‘寂寞无开主’的内心煎熬，还要经历‘更著风和雨’的身体摧残，如此境遇，与人生何其相似啊！”
“庄大人以词明志，‘无意苦争春’表明他对一切的攻讦侮辱毫不在乎，任群芳嫉妒，只追求灵魂之高洁，即便零落成泥，也是万古流芳。此词意境比之周公子的儿女情长不知高出了多少，魁首他当之无愧！”
九名大家一时激动万分，纷纷交流心得。在场众多达官贵人也是识货之人，都惊艳于庄青霄的诗词，顿时人声鼎沸，赞美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更有大家闺秀不顾体面高呼：
“庄公子既然如此寂寞，奴家稍后就去陪你！”
“庄公子我不要你碾作尘。我在断桥边等你！”
“庄公子我要给你生猴子！”
周霁面色不甘，看了看阁楼中许相阴沉的脸色，狠了狠心高呼道：“诸位稍安勿躁！刚才我与庄大人乃是小试牛刀，各自以梅为题作诗一首，庄大人果然大才，与我所做之诗不分伯仲，各有千秋。”
他话音未落，台下一片嘘声。
“不要脸！”
“食屎啦！”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姐妹们，等下打他黑棍，要参与的举手！”
周霁全当未听到，接着说：“现在胜负未分，魁首难定。既然大家都未尽兴，下面我将与庄大人对诗一局，庄大人没问题吧！？”
庄青霄微微一笑道：“全凭周公子安排。”
大家们见此也乐见其成，刚才那首词让他们热血沸腾，更想看看是否还有旷世佳作，便也点头同意。
周霁迫不及待开口，压住场中喧闹。
“《咏霞》
疲马卧坡风爱晚，霞烟凤吐已天成。
朱楼画戟飞鸦度，仙杯放罢北来人。”
“好！”
“不错！”
“有既视感！”
场中仍有人赞道。
庄青霄待周霁刚念完，就道。
“《咏霞》
水气烘晴霭，何殊吐蜺腥。赤城曾道烂奇形。
最好落随孤鹜、下烟汀。日脚成丹紫，天衣叠漪青。
微风吹穗断云亭。记否，客卿传饮、自天庭。”
“意境悠远！我都要醉了。”
“洒脱不羁，仙气飘飘！”
“庄大人更胜一筹！”
听场中众人评判，周霁已失了方寸，又开口道。
“《咏雪》
微风小雪迟，文酒望白枝。
塞上无寒影，飞来片片诗。”
庄青霄不假思索道。
“《咏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不用比了！周公子认输吧。”
“是啊，庄大人之才学你比不了啊！”
周霁已经是双眼通红，状若癫狂，他怨毒的看着庄青霄，咬牙开口：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不待云起日，怏怏赴黄粱。”
周霁已失了风度，开口骂人，眼里布满了血丝。
众人皆是一惊。
“周公子才学不高，度量也这么小？”
“真是输阵又输人呐，丢人现眼！”
庄青霄哈哈一笑，也不惯着他。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识衣冠不识人。”
“啊哈哈哈哈，妙啊，庄公子真是妙不可言！”
“骂得好！骂死这无耻之徒！”
“庄公子骂人都那么帅！我好想被骂。”
周霁听着台下的声音已站立不稳，气血上头，踉跄几步后，一口老血喷出，倒地不省人事。
周道儒惊得跳起来了就往外跑，许泰安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你们的谋划！丢人现眼！”
言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