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要呼吸自由

    安文离开公园路，驱车到了东湖对面的宾馆，开了一间房。这么多年，他的家在金昌，他隔三差五住宾馆，多数不是因为和女人睡觉，而是为了躲避苏青咒语般得唠叨，这种唠叨听多了人容易绝望，对世界失去探索的欲望，会自杀，或者杀人，要么就是彻底疯了。

    他打心底同情自己的姑娘，姑娘听见苏青唠叨比他听见的多十倍百倍。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安文会毅然决然选择不婚，不育，不富有，也不要和苏青结为夫妻。

    远离市区，远离喧嚣，远离车水马龙，也似乎远离了不得不应付的人情世故。

    安文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打开兰宝的微信朋友圈，没有更新过，上面显示三天可见，微信界面上大片留白。

    这个貌似清汤寡水的女人，多少让安文动心了。安文对女人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这个偶尔嚣张跋扈，偶尔会脸红，偶尔举动幼稚的女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牵扯着安文的心。

    安文清楚地记得那个午后，兰宝开车碰到他停在路边的车，那时的兰宝扔回来的手机，不偏不倚砸到他的下体，他瞬间语塞，瞠目结舌。那个时候，他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居然用手机砸他下体，彻底懵了。本想发火，一看是个女人，有着娇小轻薄双肩安文的火就发不起来。

    安文的致命缺点就是面对女人总是发不了火，受不了就躲着，躲不过就装死，装病，装心绞痛。每每苏青因为孩子学习不好，各种抱怨，指责安文一天不着家，不管孩子，巴拉巴拉有的没的开始一股脑陈年旧事翻个底朝天的时候，安文就装病，装胃疼，安文想和苏青好好沟通，可这么多年下来，一切都是徒劳。

    安文自觉对姑娘有愧，这么多年因为躲着苏青，回家也只是吃饭睡觉，孩子的学习很少过问。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带孩子吃好吃的，买衣服，买各种新上市的电子产品，或者节假日去旅行，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在如何做一个好父亲，对于学习就是请各种家教，上各种辅导班，几年下来孩子的成绩依旧排在年级后五十名。

    安文时常对苏青说，不要太逼孩子，根据孩子的兴趣爱好培养，可她姑娘这么多年没有表现出特别感兴趣的事情。孩子口齿清楚，普通话很标准，虽然在家里安文苏青都是用民勤方言说话但孩子说着很标准的普通话，安文心想让孩子去学播音吧。

    恩就这么决定了，安文觉得这个决定也许能让孩子能有一技之长，将来可以以此为生。

    想到孩子将来会一个播音员，安文内心明朗许多。之后关掉手机熄灭床头灯睡觉了。

    早晨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安文打电话要了简单食物到房间。吃过饭，拿起鞋子到卫生间用一次性牙刷把鞋底子刷的干干净净，又打开吹风机吹干鞋面上的水渍，洗脸刷牙，梳头，左右照照镜子，皱皱眉头，又靠近镜子看看自己鬓角白头有没有长出来，手扒拉开黑发也没见白发长出来，心满意足离开卫生间，拿起包，回头又整理一下床被，看着没有落下东西，一切收拾妥帖后，穿上外套出门退房去了。

    刚出门就看见外面阳光明媚，下过大雨的金昌绿植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大雨过后的树叶和绿植，在雨水的洗礼后显得格外明亮，叶面泛着绿油油光。

    安文站在阳光下，深深吸气，呼气，好久没有这样自由的呼吸了。他要他的呼吸自由，他要远离苏青。当有这个想法后，安文觉得一股新鲜的气流充满自己的肺部，这是自由的气息，是没有束缚感的酣畅。

    安文坐在车上才把电话拿出来，有几个未接的陌生来电，又看看微信，依旧没有兰宝信息，她回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个是好久不联系的民勤亲戚，需要一套房子，安文打电话给售楼处，让她们接待带去看房子，选好了按最低折扣，交代完这些安文似乎又开始想兰宝了。

    安文想起后备箱里的蜂蜜，想着借口送蜂蜜去见见她。等开车到兰宝工作室门口，玻璃门上挂着锁。里面拉着白色纱幔，大白天工作室没有人，他在想兰宝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莫明担心起来，正想着打电话，远远看见兰宝和孩子朝工作室走来，安文想驱车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兰宝看见他的车在门口。

    兰宝身穿浅藕色棉麻阔腿裤，上身黑色休闲西装，里面是个浅藕色吊带，白色球鞋。这身打扮让安文觉得和他饺子的兰宝判若两人，那天的兰宝精致妩媚，今天的兰宝像家常菜，普普通通，没有色香味。甚至都不及他之前睡过的任何一个女人，他有点恍惚，他的心这些天就是被这样一个女人牵扯着，想看见，想靠近，他突然不确定了。

    安文下车看着兰宝走过来若有所思，他爱她么，暂时不爱，喜欢她么，暂时不喜欢，那为什么要来这里，好奇吧，他对自己说。

    他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桶蜂蜜递给兰宝，兰宝没有拒绝。安文一直觉得女人不会拒绝任何一个男人献殷勤，兰宝也不例外的。

    兰宝说：你不容我拒绝你，可又让我欠着你。

    兰宝后退一步，站在马路牙子上，这样的高度刚好和站在马路牙子下面的安文平时，面对面不足一米的距离。明媚阳光下，兰宝很仔细的看着安文的脸，迎上安文的目光，这次没有躲闪，孩子在一旁指着兰宝手里蜂蜜问：妈妈，妈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兰宝低头对孩子说：这是蜂蜜，你拿到咱家门口去等着妈妈。儿子诺凡很乖的抱起蜂蜜桶往工作室门口走。

    安文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想对你好，但现在我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兰宝心中泛起一丝感动，随即倔强的看向安文，我不想欠你人情，我会心里不安。他听得出来，安文说我想对你好，可现在不能的意思。安文果然是有妇之夫。

    她渴望而又抗拒的一直都是安文并不明了的身份，她如今是单身，而安文不是，她不想被人唾弃，不想让另一个女人遭受她的不堪和痛苦，她也不肯和一个皮相好看的男人吃喝玩乐睡，不问出处和来历。

    安文看着兰宝一脸认真和倔强，有点心疼，勉强笑了笑说：好，等我可以对你好的时候，再来找你。

    兰宝说，谢谢你送我们蜂蜜，兰宝刻意说“我们”而不是“我”，安文懂得，这是告诉安文，她还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