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扶珍青樱
京城的夏日已经不那么炎热了，然而江南水乡却仍然闷热得很，时不时下的几场大雨亦不能消解半分暑气。
深深庭院中，容貌妍丽的少女坐在水廊边，趴在栏杆上，将头轻轻靠在手臂上，她静静盯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红鱼，手中的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似叹似哀。
“格格！格格~”
阿莲欢呼雀跃自前头的廊上过来，寻到自家格格身边，少女便立刻端正了身子坐好。
见婢女满脸笑意，勉强打起精神问道：“阿莲，什么事这么高兴？”
阿莲兴奋道：“好事呀格格，方才我和阿箬陪二格格去前头给老爷夫人问安，结果就听见夫人和老爷说，京城的二老爷家的孤兰夫人写了信来，催促咱们早日上京，还要把二格格也带上呢！”
她或许是太兴奋了，一口气儿说了许多却都不在点子上，将少女听得越发郁闷。
不由得闷闷道：“这有什么欢喜的，皇上选秀，不日我便要动身去京城，听说那孤兰夫人很是厉害，也不知她要我把青樱也带上是什么意图。”
她很小的时候便随祖父和父亲来了江南，自然不知道这些年京中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人传闻这位继室跋扈又颇有手腕，实在是不好相处。
然而她如今年满十六，在此次应选的秀女之列，不日到了京城自然是要投靠二叔祖的，她性子定倒能应对，只是青樱骄纵，若要去了京城，恐怕会吃亏。
阿莲见格格更难过了，连忙又道：“格格，若是去了京城，您与青樱格格的前程不是更好吗？”
大格格欲要说些什么，却见有前头的小丫头来了，说老爷夫人以及少爷、少奶奶唤她去说话。
主仆二人到了前厅，大格格向四人请了安，年方六岁的青樱从椅子上下来，连忙给姐姐请安。
“姐姐来了，祖父和父亲有好消息告诉你呢！”
大格格脸一红，心里却悲凉，能有什么好消息，那京城大老爷的二女儿，也就是自己的姑母，是如今的皇后，或许是定下了要自己入宫的吧。
皇上那么大的年纪了，自己这样的青春就要白白赔进去，非但如此，难道还要与自己的亲姑母去争抢一个男人吗？一时间只觉得更伤心难过。
老爷将信放下，慈爱笑起来：“扶珍，二弟妹来信，说要尽快将你和青樱接到京城去居住，信中还透露说，此次选秀你必定落选，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你做大阿哥的秀女。”
闻听祖父提到“皇后”二字，扶珍几乎心如死灰，然而又听自己做的是大阿哥的秀女，一时间便如获重生，愣在了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或许也要入宫，但总比嫁给皇上要好呀！
但见祖母欣慰点头，微微含笑，眼中隐有泪花，母亲已经掌不住，拿帕子擦泪，扶珍这才欣喜落泪。
祖父也如逢大赦，不住地点头：“扶珍，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眷顾咱们乌拉那拉氏，大抵你是一定会嫁给大阿哥的，说不得还是嫡福晋之位，你可一定要替我们家争气，为咱们这一支争气呀！”
扶珍拜倒，重重点头：“扶珍谨记祖父教诲，若能得幸大阿哥，扶珍一定不会给乌拉那拉氏丢脸！”
“好，好啊！”
堂上四人皆要落泪，扶诊听得父亲母亲嘱咐了几句，父亲又别过脸去道：“你带着你妹妹青樱此去京城，皇后娘娘还有意见一见她，青樱年纪小，性子又乖僻，你一定要照看好。”
扶珍哽咽，只能点头。
母亲又勉强不落泪，轻声道：“珍儿，你带青樱去收拾东西吧，孤兰夫人催得紧，明日你们就得启程了。”
说罢又落下泪来，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想见女儿一面恐怕就难了，若是青樱再入了皇后的眼，那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了。
然而大家一场伤心，年幼的青樱却不觉得什么，并不是她不懂得离别的伤痛，而是她觉得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既然各人有各自去的前程，又何必过于伤感呢？
她的想法过于不符合她的年纪，故而才有了父亲口中一句“乖僻”的评价。
晚间时候，扶珍也不哭了，反而笑了起来，态度很是积极，令青樱不解。
“姐姐，你不是不愿意嫁入皇家吗？为什么现在又笑？”
扶珍摸摸她的头，温和道：“我白日伤心是因为要离开亲长，从此不能伺候。如今我笑，是因为我将代表了我们这一支的乌拉那拉氏入宫，皇后娘娘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一定要将乌拉那拉氏的荣光延续下去。”
谁都觉得，如今的大阿哥会是太子，将来大清的天子，那么他的嫡福晋，定然是由皇后钦点的乌拉那拉氏的女子，将是未来的国母，甚至未来的太后。
皇后之位，从来只在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手中，扶珍知道，自己是一定会入皇家的。
看着姐姐眼睛亮晶晶的模样，青樱也笑了起来：“好啊，现在姑祖母是太后，姑母是皇后，以后我的姐姐也就是皇后啦！”
“青樱，别胡说！”扶珍吓一跳，赶紧教她以后不许再说。
青樱歪着头，嘟囔道：“姐姐既然要加入皇家，如果不做皇后，只做妃子，那也太没意思了。”
扶珍已经不意外她说这样的话，便笑道：“即便我能做福晋，皇后却也不是我想当就当的，还要看皇上的意思，还有大阿哥是否能做太子呀！”
青樱道：“那姐姐就教大阿哥去做太子！”
扶珍无奈道：“真是童言无忌。”
一夜几乎是没有睡，姐妹二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睡了一会，很快便被全家人簇拥着上了马车，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今日是个出门的黄道吉日，全国各地奔赴京城应选的秀女几乎都在此日动身。
金陵杨家也将外甥女曹氏秀女送上了马车，临行前，年方十七岁的曹氏女再三拜谢了杨舅舅与舅母。
“琴默，一切保重，舅舅已经和华妃娘娘的哥哥年大将军通了信，想来你是有几分把握中选的。若是不能，舅舅依旧给你备下嫁妆，送你从金陵出嫁。”
曹氏琴默忍住不落泪，点了点头：“舅舅，若我能中选，一定会报答您和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