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死不休

    “啊——我的嗓子——我的嗓子——”

    这样一场滂泼大雨与黑夜一样叫碎玉轩的主人忘记了恐惧，渐渐能入睡。

    可是没等她睡多久，便被闯入的不速之客扯起，黑暗里，不知为何她什么都看不见。

    紧接着，苦涩的浓厚汤药呛进了咽喉与鼻间，半梦半醒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双手与身子被强力禁锢着无法动弹。

    口齿间苦涩不已，刺激得胃间翻涌不止，然而不能呕吐出来，下颚被卡住，下一碗的汤药又流淌进去。

    “贱……婢！你们……敢……”

    “宜……宜，修……”

    片刻后，碎玉轩的门又被深锁起来，柔则还坐在床边猛烈地咳嗽，不能直起身子。

    “来，来人，咳！掌灯！掌灯！”

    然而她被呛着药汁的嗓子极为难受，低低地恼怒叫嚷了几声却无人应答之时，终于反应过来白日发生的一切。

    巨大的惊恐涌上了心间，她也顾不上咳嗽了，猛然从床边跳起，冲到了屏风后的水盆前，伸出纤长的手指抠挖着自己的喉咙。

    宜修，一定是宜修！

    她见皇上和太后都没有处置自己，所以按捺不住了，终于想在这个雨夜了结了自己。

    不能死！

    不能死！

    不知吐了多久，几乎是要把胆汁都吐出来的时候，柔则已经顾不上嫌恶那污秽之物，劫后余生般地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的眼角有泪花，眉头紧蹙，唇畔却都是笑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颓靡，一会得意，好似有了几分疯癫的意味。

    从前她失势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总是四郎，如今四郎早已经非当日恩爱两不疑的郎君，却是一个冷情的狠心人！

    如今她口里心里唯一反复咀嚼的，似乎要通过吟唱对方名字便可将其生吞活剥、敲骨吸髓的举措，便是念着“宜修”二字。

    “你想杀我，哈哈哈，不会的，我不会死的，我已经全部吐出来了，哈哈哈……”

    “宜修，我一定会等着你被厌弃的那一日，你也会被其他的女人斗败，是华妃，还是谁？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宜修，我会出去，我会看着你，看着你的惨样……”

    只有想着这个女人，这个身为自己妹妹的女人，她才能有活得下去的意念，才有挺下去的勇气。

    旁的恩宠、情爱，都已经不重要了，谁也不再重要了。

    宜修！

    不死不休！

    不知这样念了多久，雨越下越大，渐渐吞噬了她的话语，她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身子，面容已经湿润。

    “宜修……”

    她的嗓子越来越痛，似乎是肿胀极了，是药开始起了作用吗？是自己果然还是难逃一死吗？

    快要说不出话了。

    只是忽然又觉得高兴起来，倘或自己真的是死了，自己化作怨灵，定要日夜缠着宜修的肉体，叫她永无宁日！

    “轰——”

    雷雨如瀑，狂风骤起，蛟电霍闪，黑夜撕裂。

    那个雨夜，亦是如此。

    头不觉又似乎疼得要裂开，她再也坐不住，没有了婢女的精心的伺候，她比从前痛得要更厉害。

    “昐儿，昐……我的，我的孩……”

    “咳，哈——”

    最后，她实在是痛极了，也再说不出话来，就像死在了那个孩子不治而亡的雨夜中一般，一动不动。

    门外的人守了一夜，见到如此情状，轻轻一叹，摇着头离去，碎玉轩从此果真没有再启开的一日。

    “太后，皇上，柔嫔娘娘已经不能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