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家出走
假期在有人欢喜有人忧中一点点过去，八月初的时候学校的升学名单出来了，除了学区内的陈辰、孙智哲、李永亮外，其他的人都没上榜，原本天真的以为成绩好就能留下的言羽，被现实上了第一课——钱与势。
留校结果公布后，言羽的妈妈就给班主任张春花老师打了电话想要了解一下情况，张老师也很无奈的告诉言羽妈妈，本来按言羽的成绩来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想进81中的人太多了，有钱有势的家庭托各种关系，找各种人脉将自家孩子安排进了学校，而没钱没势的言羽自然成了被顶替的对象，当然不止他一个。
不能留在81中，就只能回到纺织厂中学，言羽和他的父母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没有好的师资力量，没有好的学习环境，甚至没有一个稳定的升学保障，更让言羽父母感到难受的是，如果回到纺织厂中学，那么小学这么多年高额的学费将付诸东流，他们节衣缩食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又回到了原点，他们可不想让言羽接自己班，继续做纺织工人。
再次像小学那样托关系已然不可能了，言羽的家庭条件连最基本的赞助费都拿不出来，连走关系的第一道门槛都迈不过去。
言羽当然也知道回到纺织厂中学上学会有怎样的结果，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父母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普通人的命运就是如此，自己所能掌控的事情少之又少。看着朋友们都有了好的归宿，只有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心里的不满、委屈、愤怒一涌而出，为什么自己要生在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自己没有任何的选择，为什么别人总是一帆风顺，可是抱怨有什么用呢，现实也不会因抱怨和怒火而有任何的改变，除了去死，不然接下来的路还得继续走。
经过几天的怨天尤人后，言羽决定不上学了，去学一门技术然后直接工作。把这个想法告诉父母后，父母当然是不同意的，他们觉得再怎么样也要把学上完再说，意见的分歧，怨念的加深让言羽和父母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们又帮不了我，还非要管我。“言羽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从小到大，他的母亲总是觉得他不够优秀，不如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纺织厂小学的时候，就因为学习不好还不写作业被赶回家而抬不起头，听到同事朋友家的孩子如何好时，就会回家对言羽冷嘲热讽，在外人面前当着言羽的面也从不会说他的好，只会将缺点一股脑的说给别人听，生怕别人觉得自己孩子好，后来转到81中附小，言羽的学习名列前茅，本以为可以得到认可了，结果，他的母亲还是会拿更优秀的孩子跟他比，他依旧不如别人家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们没本事是不是，那你去有本事的人家啊，你看人家要不要你。”言羽妈妈依旧如此，不会顾及孩子的感受，不会冷静的面对问题，永远觉得是别人的错，命运的不公，反正自己没任何问题。
啪的一声，言羽摔门而去，没有继续跟他的母亲争吵下去，这些年来，他几乎每天都在父母的争吵中度过，他的母亲似乎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将上班时的不如意带回家然后一股脑的对他和父亲宣泄，怨他不如别的孩子那样拿奖无数，怨他的父亲不求上进，好像在他母亲的心里，这个家的所有不如意，都是言羽和他的父亲造成的。
年仅十一岁的言羽，早就已经不再渴望得到父母的关心和理解，至于陪伴更是不敢想象，每天早上起床自己做饭吃，然后坐着拥挤无比的公交车去上学，看着别的同学有吃有喝，而自己总是囊中羞涩，自卑的性格也在内心开始生根发芽。他无数次的在父母争吵时希望他们就此离婚，给彼此一个解脱，可是这么多年，无数次的争吵过后，日子仍旧继续的过，他的父母也总是以他为借口而始终没有离婚。
走出家门的言羽，在一刹那想到了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回来，可是他能去哪呢，没有钱，没有住处，甚至连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他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为了一口气而绝不回头，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他走到了学校门口，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重获新生”的地方，不由得心生感伤，他曾经在这里和他的朋友、他喜欢的女孩一起笑，一起闹，一起玩耍，一起憧憬，如今这一走不知能否还能再见，心中满是惆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言羽拖着又饿又累的身躯漫无目的的走着，他想到了方霏，他想去找她，可是自己目前糟糕的处境让他无法面对方霏。他也想到了陈辰，这种时候能找的只有这个好朋友了，可是陈辰的家里家教比较严，他也不敢贸然前去，但目前的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况且他想到了一个还不错的理由。
陈辰家离学校很近，言羽没多久就走到了，他想着现在是刚吃过晚饭的时间，陈辰家院子里有篮球场，他去找陈辰以打球为理由，这样应该就能顺利的把他叫出来。
噔噔噔，言羽紧张的敲着门，在忐忑不安中门开了，刚好是陈辰。
“你咋来了？”陈辰满脸疑惑。
“去不去打球？”言羽略带惊慌的问道。
“走走走，刚准备出去玩呢，你等下，我去拿球。”陈辰兴高采烈的跑回屋，边跑边喊：“妈，言羽来了，我们出去打会球啊”。
两人一同往球场走去，路上陈辰突然反应过来：“你为啥跑我们家这来了，约打球也不打个电话”。
“无聊呗，找你出来玩会。”言羽还在想着要不要告诉陈辰他的现状。
“靠，你咋不找你媳妇呢，不会又吵架了吧？”陈辰并没有察觉到言羽有什么问题，依然拿他打趣道。
“滚，我俩好着呢，好久没见你个狗东西，来看看你，免得说我有了女人忘了兄弟。”言羽对陈辰的插科打诨不甘示弱。
“哎，对了，你初中的学校定了吗？”
两人来到了球场上，边打球边聊着。陈辰一直都很关心他这个好兄弟的情况，迫不及待地的问道。
“哎只能回纺织厂中学了，不想上了。”言羽见陈辰先问了，那就把情况都说出来吧。
“不上了能干啥，年龄不够也打不了工，总不能出去混吧。”
“我想着去学个技术，然后再出去工作，我爸妈不让，非要让我去上那个烂学校，简直是浪费时间，最后学不好还得怪我。”言羽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要不我去问下我妈，前几天我妈跟我说他们教育厅准备弄个试点学校，好像挺好的，本来想让我去的，我给拒绝了，我说不想离家太远，其实你懂的，是因为81中离楚瑜梦的6中近。”陈辰拍着球，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妈那么厉害，说办就能办吗？”言羽有些心动了。
“嗨，我妈怎么可能走后门，就是给一个去考试的机会，考上了才能上，这也是我不想去的原因，懒得复习，不过以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再说了，咱俩的关系，我妈怎么会不帮嘛。”
陈辰这话确实没错，自从陈辰和言羽成为朋友以后，陈辰就经常跟父母提起言羽，他的父母知道言羽学习好，有礼貌，也经常邀请言羽到家里来玩，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学校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并不违反规定什么的，毕竟考不考得上都靠自己。
“那你问下呗，我去试试也行。”言羽觉得去考个试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就考上了，那上学的事就算有个好结果了。
“没问题，不过你去了那边，离方霏可就远了。”陈辰替言羽担忧起来。
“周末再见呗，我不管去哪都离她很远啊。”言羽这看似不经意的回答，却是他们一生的真实写照，他在不断的远离她。
两人边打球边聊，直到完全天黑看不见了才分开，陈辰回家了，言羽却依旧不知道该去哪里，接着漫无目的的走着，累了就坐在路边看疾驰而过的车流，夜晚的风有些许的凉了，吹熄了少年心中的怒火，也吹红了少年迷茫的双眼。
就这样走走停停，夜已经越来越深，言羽又饿又困，坐在路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另一边言羽的父母见他天黑了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他们一直等到十二点还不见言羽的身影，没办法只能给他的朋友们打电话，当从陈辰那里得知情况后，言羽爸爸决定沿着自家到陈辰家的这条路开始找，最终在路边找到了睡着的言羽。
当言羽被父亲叫醒的时候，他正梦见自己在无边的大海上漂流，看着眼前的父亲，他想起身逃跑，可是又饿又累的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言羽的爸爸没有发火也没有责怪自己的儿子，只是轻轻说了句“回家吧”，就转身向前走去了。其实这么多年来，言羽的爸爸对言羽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自己总是被妻子找着各种麻烦，总是争吵不断，但他从没有对言羽发过脾气，他从心里还是为这个学习好的儿子感到骄傲的。
体验了大半天离家出走的言羽，回到家后锁上房门就倒头大睡，没有再理会母亲的唠叨，父亲的哀叹，他把一切声音隔绝在门外，那一夜，他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