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道坎

    转眼间到了上学的年纪，整个小学期间，对于言羽来说犹如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6岁时，由于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所以就近上了门口的一所公立小学。

    90年代的西齐市，还属于国营经济的时代，成年人几乎都在工厂里工作，一代又一代，子承父业，生活区域基本上也是按工厂划分，纺织厂、织染厂、机械厂、化工厂、钢铁厂等等各大厂区坐落在西齐市各地，以工厂为核心的住宅区依次铺开来，这就是最早的社区，各个社区都有自己的生活、教育、医疗、娱乐等配套设施。

    言羽的父母都是纺织厂的职工，所以生活在纺织厂社区里，而社区里的两所小学也成了言羽的噩梦。

    ”条件优越”的言羽怎么也想不到，光小学就上了整整八年，转了两回学，经历了人生的第一道坎，也达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巅峰。

    一年级，言羽在奶奶家楼下的纺织厂二小开始了他的学生生涯，这所小学很小，只有一栋两层的老式教学楼，一个不能称之为操场的操场，每个年级就两个班，每个班不到三十人。上学的第一年，言羽没能展示出大家所期望的学霸潜力，反而让他与整个家庭埋下了互不信任的种子。

    刚入学时，时逢秋天多雨，言羽和同学最爱干的就是雨后抓蜗牛，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比谁抓的多要比谁学习好更有吸引力。虽然这些人生中最初的“对手”到如今连名字都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有一个人倒是让言羽印象深刻，这个人叫田飞。让言羽印象深刻的不是田飞抓蜗牛厉害，而是他从小就很会“捧”人，用现在的话来说也可以叫舔。

    田飞在舔人这件事上，一视同仁，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总是能恰到好处的舔的人很舒服，比如老师在讲完一道题后，他会赶紧说一句“还是老师厉害，我就没想到”，又或者在某个同学抓了一塑料袋蜗牛大肆炫耀的时候，紧跟一句“你真牛逼”。

    言羽虽然在学习上没有展露出什么过人之处，但是在抓蜗牛、打弹珠、游戏牌等方面独领风骚，也逐渐在一声声“你真牛逼”中迷失自我。很快言羽和田飞就成了好朋友，而这位“朋友”也很快让言羽尝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皮带炒肉”。

    因为父母工作三班倒，没太多时间管言羽，所以言羽基本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这在那个年代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好在言羽的爷爷上过学有文化，从小对言羽的教育很到位，只不过家庭条件并不好，爷爷奶奶又都很节约，导致言羽基本上没有任何的零花钱。要知道在这个年纪，别的小朋友有吃有喝，有各种玩具，而你没有的时候，那种难受是无法言语的。本来靠着爷爷从小的良好教育，言羽是撑得住的，但是奈何身边有个搞人心态的田飞。

    那时候，一到放学时间，校门口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摊，有卖吃的，有卖玩的，一毛钱的唐僧肉，两毛钱的袋袋水，都是学生的最爱，还有当时最受欢迎的鼻涕虫（一甩能粘在别的物体上橡皮泥一样的东西），谁有五毛钱的鼻涕虫，谁就成了令其他学生羡慕的对象。本来跟着言羽鞍前马后的田飞，也马到了别人身后，这种突然失宠的滋味让年仅六岁的言羽生出了一丝不安分的念头。

    本着你们不给我，我就自己拿的原则，言羽在经过一次次的思想斗争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将手伸进了奶奶放钱的柜子。

    要说言羽的运气着实不算好，可能奶奶当天的零钱用光了，只剩整钱，言羽抹黑找了半天，发现最小面额的是一张五块的，要知道在九几年那可是一家人一周的菜钱了，但既然都做了，就一不做二不休，心一横干脆拿上了。

    第二天上午，言羽度过了六岁以来最为辉煌的时刻，他一口气买了六个鼻涕虫和十包小零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孩子王，在被众多同学围绕身旁的那一刻，当那一声“你真牛逼”又对他说出时，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人一旦体验到了虚荣心的满足，就会在内心深处留下祸根，这也奠定了他后来性格中最难以磨灭的缺陷。

    俗话说欢乐的时光总是特别快，又到时候讲拜拜，言羽的快乐仅仅持续了一个上午就被现实说了拜拜。

    这天中午放学，言羽照例回家吃饭，可是一进门发现除了爷爷奶奶，爸爸也来了，而平时一向热情的奶奶今天却冷漠异常，甚至都没有到门口迎接她唯一的孙子。言羽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虽然从偷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要面对的严重后果，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连班都不上了，要来收拾他。

    照惯例来说，双方应该有个交涉的过程，但言爸上来就让言羽把口袋的东西掏出来，毫无准备的言羽甚至都没有机会把玩具藏起来，随着一堆鼻涕虫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张皱皱巴巴的一块钱。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开打吧。

    有生以来言羽的第一次挨打，就是如暴风骤雨般的“皮带炒肉”，言爸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拿过爷爷递来的皮带，对着言羽就是一顿猛抽，从客厅抽到卧室，从站着抽到躺着，言羽痛的大声叫喊着说自己要被打死了，求爷爷奶奶救救他，可是只换回爷爷一句“打死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