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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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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屋子里,一老一少围坐在炉子边聊得火热,虽然大多数时间是少女在不停娇声说话,老人保持沉默,在必要时应声。

    但橘红火光下两人舒展的眉眼,可以看出两人此刻的放松。

    “嗡——”汽车驶过的嗡鸣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方墨?”田欣怡侧耳听外面的动静,高兴出声,站起来扒在门边,眼巴巴往外望。

    夜里的风本就大,和雪一起刮人脸上刀割一样,皮肤嫩的人站外面直吹,脸皮都要绷裂。

    老人视线落在门槛边的水洼,还不断有雪落进来堆在门槛角,湿糟糟一团,将化不化最冷。

    才烤干的裤脚又沾上碎雪贴在细瘦的脚踝上,脚踝骨殷红一片。

    看不惯年轻人糟践身体,老人沉声唤人:“在门口傻站着干嘛,也不差一时半会儿,还不快进来坐着。”

    结果人还痴痴依在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压根没听进他说的话。

    现在年轻人处对象都这样了吗?

    一辈子和枪械打交道的老人摸摸鼻尖,清嗓想命令人回来坐着,但这小姑娘娇娇软软和队里的刺头明显不一样。

    压嗓子一吼,怕不是会吓哭人,等会儿方墨一进来就见这丫头哭得可怜兮兮。

    他老王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索性没让他多纠结,田欣怡就跟只蝴蝶似的跑向路边。

    “方墨!”

    田欣怡飞奔上前,棉鞋深陷进雪地,雪沿着缝隙钻进棉鞋,可她仍毫不停歇地奔向车边的人。

    车灯照亮家属院前宽阔的雪地,也照亮田欣怡的面容。

    黑软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踉跄着坚定地奔跑,浅棕色的眸子盛满光,在这寒冷的冬日燃起来。

    周遭的一切神奇的开始模糊,方墨在田欣怡眼睛里清晰看见自己柔和下来的眉眼还有轻笑的嘴角。

    方墨展开双臂,接住一头撞进胸膛的人,冲撞的力道透过皮肉传进心口,心也跟着失了分寸地跳动。

    “怎么穿这么少?”胳膊用力,单手圈住怀里人细软的腰肢,把人抱离雪地,方墨伸手捂住田欣怡亮闪闪的眼睛。

    除了在家里小动物身上见过满眼都是他的场面,方墨从未在他人眼里见过此般情景,太过纯粹,好似全副身心都寄托在他身上,让他难得有些心虚。

    “方墨。”田欣怡偏头,乖顺地将脸颊边的软肉贴上方墨干燥的掌心,黏黏糊糊地开始撒娇。

    带着委屈软下来的声音,绕着耳朵往里心里淌,比小雀欢叫声还让人心软。

    方墨手掌很大,盖上来能轻易遮住她大半张脸,虚挡在眼前,遮住凌厉的寒风,空气中飘来的不仅是雪带来的湿冷味道,还有股沉稳的木质香。

    在寒冷的冬日里闻到木头厚重的味道,冷意都驱散不少,格外有安全感。

    田欣怡双手握住方墨的手滑到脸颊边,委屈撇嘴,琥珀色的双眸定定凝视着方墨的眼睛,眼眶渐渐发红,水雾从眼底弥漫。

    睫毛频繁颤动,想把挂在眼角的泪水憋回去,却在接触到对方柔和的眼神时决堤,吧嗒吧嗒一颗颗往下掉。

    “哇——方墨,你怎么才来啊,我好害怕,呜呜呜……”哭声委屈,田欣怡死死搂住方墨的脖子,张大嘴哭得毫无形象。

    方墨一时间也被田欣怡豪放的哭相镇住,僵在原地,自小住在高门院子里,他还没见过哪家姑娘哭得如此不顾形象,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淌出来,眼睛鼻尖红彤彤一片,脸蛋上泪痕斑驳。

    直到感觉到雪花落进脖子里,方墨艰难地动动被死搂住的脖子,视线对上屋门口满脸欲言又止的王叔。

    失笑自己犯傻,方墨抬手拍拍田欣怡埋进他脖子的脑袋,轻声劝道:“欣怡,我们去屋里躲躲雪,等会儿你慢慢和我讲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吗?”

    毛绒绒脑袋的主人发出抗议的哼唧声,得寸进尺地将腿盘上他的腰。

    方墨无奈,只好抱着树袋熊一样攀在他身上的人进屋。

    他也诧异于自己对田欣怡的纵容,他喜静,不喜人近身,有些许洁癖。

    现在这个聒噪的小邋遢挂在他身上不断制造噪音,他居然有些心疼?

    或许田欣怡太像他养的小雀了,呆呆傻傻,长得好看,满心满眼都是他,离了他便活不了,所以他才格外纵容。

    进了屋,方墨在王叔谴责的眼神里苦笑,“多谢王叔。”

    即便见惯大场面,现在抱着软绵绵的人,在长辈一言难尽的眼神里还是有些脸热。

    好在这次田欣怡乖乖自己下来了,抽噎着扯住他的衣袖不停打哭嗝,睫毛湿漉漉打绺,大眼睛含泪巴巴望着他。

    方墨接过王叔递过来的热毛巾,见人自觉抬起小脸蛋,丝毫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有些心累,犹豫片刻还是轻柔地给人擦脸。

    毛巾在鼻子下透明液体附近迟疑片刻,还是仔细把鼻涕擦干净。

    等脸擦干净,田欣怡也止住了哭,扑进方墨怀里蹭蹭,嗓子还有些哑,但挡不住甜言蜜语。

    “方墨,你真好,你怎么这么好呢?”

    “我看你生来就是使唤我的。”方墨笑着打趣,环住怀里扒拉着他不放的人,自觉去热水盆里洗毛巾。

    田欣怡埋在方墨怀里,偷偷翻个白眼。

    眼睛差点都哭得掉出来,天知道她刚刚张嘴接雪还要扯着嗓子哭有多难。

    她再也不嘲笑那些电视里哭都要硬憋的流量明星了,哭戏真的好难。

    好在结果还算让人满意,至少方墨不抵触她鼻涕。

    根据她的观察,方墨这人龟毛又有洁癖,中药后和她欢爱时也无意识保持距离,不习惯亲密接触。

    但现在她能肆意撞进方墨怀里不被推走,她就已经是特殊的那一个了。

    人这种东西很奇怪,对抵触的人连他碰过的东西都像有剧毒,沾上一点就恶心。

    可对越喜爱的人,对对方的东西就愈发珍视,到最后会当成自己喜欢的东西对待。

    洁癖的方墨都能给她擦鼻涕了,不就是明晃晃对她说我接受你了,你是特别的,快来把我带走吧。

    身体有时候比心更诚实,只要方墨身体不抵触她,就说明方墨对她有好感。

    计划初步成功,田欣怡心满意足地从方墨怀里起来。

    这年代人们在外还是很保守的,就算处对象拉拉小手也要偷偷摸摸的拉。

    刚刚她黏在方墨身上的举动可以说十分出格,但她年纪小,受了委屈,哭着向对象要安慰也说得过去。

    现在情绪稳定下来,还当着外人的面贴在对象身上,很容易让人怀疑作风放荡。

    虽然不能抱,田欣怡把自己的手塞进方墨手掌里,小手指在干燥的掌心轻点,示意对方握紧。

    毛巾刚拧干,手里就被强买强卖塞进软绵绵一坨,偏还不老实乱动。

    算得上调情的动作,可做动作的人满眼纯净,显然只当小小的亲昵。

    是他思想龌龊。

    方墨觉得今天一晚上心绪浮动的次数比往常一月都多。

    五指收紧想使力捏捏手里的软肉给人个教训,可还没用力,掌心里的小手就跟化了似的,亲密地用细腻的皮肤裹住他的指腹。

    反倒让人不敢用力,怕一不注意就捏伤了。

    真就只能捧着。

    方墨无奈,怎么就和这么个娇娇扯上关系,麻烦却意外的不讨厌。

    “方墨快过来坐着,我有事和你讲!”田欣怡撅着嘴,牵着方墨想往炉子边去。

    方墨反手把人扯回,展臂圈住腰,毫不避讳在外人面前展示亲密,礼貌朝自觉安静坐到火炉边烤火的老人说:“王叔,今夜是我们叨扰了,多谢您帮忙,夜深了,我和欣怡就先回家,改日再来拜访您。”

    田欣怡不动声色地睨了眼腰间冷白的大手,心下一定,脸上纯真的笑也更真了几分。

    “行,路上小心些就是。”王叔豪爽地挥挥手。

    “王叔谢谢你,我明天再来看你啊。”田欣怡朝老人挥手道别,单方面预约了明天的见面。

    王叔有了笑模样,朗声答应,“行,你什么时候来叔都欢迎。”

    这俩人倒处得来。

    方墨眼睑微阖,挡住眼底的疲倦,多日未眠让他精神有些混沌,深夜前来处理田欣怡的事不过是一时兴起。

    只是没想到结果倒是不错。

    不动声色地将田欣怡揽近一些,方墨微微低头,轻嗅田欣怡身上溢出来的清甜味,额角的酸胀感消散不少。

    “王叔,告辞。”欠身示意后,方墨搂着眼皮红肿却笑呵呵的田欣怡离开。

    将人安置在副驾驶,方墨听着身旁软软的诉苦声,嘴角挂着温和的笑,不时出声安慰,漆黑的眸子里空荡荡,只余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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