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船到险滩
只见一人从绳索上顺势划下，身手敏捷得如猿猴一般，一个前纵，稳稳当当地落在船的甲板上。
余文二人都认得出来，正是刚才从绳索上划过的那采药农夫。
农夫中等身材，约莫四十岁上下年纪，穿着简单的棉布衣衫，但眼神熠熠生辉，朗声说道：“是谁说要造桥？”
“是我说的，”文激闻到药农身上一股浓烈的草药味，胸中突然觉得不适，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说道，“但眼下……还要等……过一阵。”
药农撇撇嘴，不满道：“原来也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余霜峻刚想要与他争论，英国丈夫抢先说道：“小姑娘有心就不错了，你们不是常讲究‘论心不论迹’？”
药农看了他一眼，又冲着文激点点头，打开身后的药篓子，从里面拿出几种药材，拣选出三两种，又拿出一小药盅，坑坑坑几下把草药拌在一起捣碎了，伸手递给文激，说道：“敷在咽喉。”
余霜峻伸手接过，放在鼻子旁边一闻，一股刺鼻的药味，不知是真是假。文激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直接敷在咽喉处，说道：“多谢师傅。”
药农哈哈大笑，说道：“小姑娘你没骗我，果真是有心人。”方才文激若是随口一说，见药农赠药，定然心中生疑，不敢轻易取用；若是问心无愧，定然会坦然接过。
余霜峻心中一动，这人外表粗俗，但真称得上心细。
船于江心疾驰，几人闻听药农述说周边两岸村落村民之生活，知民生之艰难，皆不胜唏嘘。
谈话间，余霜峻得知那对英国夫妇是船老大的友人，丈夫名为麦克，妻子名为伊比尔，此次来东方大国是为了旅游度假。而那采药的药农名为徐敏中，孤身一人，漂泊四海，至于其他情况则不愿多言。
船行过了浅滩，两岸都是岩石峭壁，徐敏中无处可上，也在船甲板上休息。船老大也不驱赶，反倒拿出了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记述着所见所闻。
天色将黑，天空却黑压压沉下来，这是暴雨的前兆。险滩加暴雨，更是凶险，船老大直皱眉头，已经钻入驾驶室专心驾驶去了。
英国夫妇也回房休息去了。天空上噗嗖噗嗖下起大个的雨点，砸在船的甲板上邦邦直响。
文激邀请徐敏中到自己房中避雨，徐敏中却笑着摇头，将身后的斗笠拿出来，遮在身前，翘着二郎腿斜倚在甲板上。
余霜峻正待转身，却瞬间睁大了双眼，惊奇地看着徐敏中。
雨滴落在徐敏中身上竟然即刻蒸发！雨已下了一会，余文二人身上都已半湿。而这个不起眼的药农，身上衣服却仍然干燥异常，不见半点浸湿。
这药农怕是绝非一般高手，余霜峻自问，这份功力，自己远远做不到。
徐敏中此刻斗笠遮脸，只管埋头沉睡。
文激丝毫没有察觉异样，只是笑意盈盈的拿开徐敏中的斗笠，说道：“雨下这么大，不怕把你药都淋坏了么？”
徐敏中睁开眼，坐起身来，手指头扣着脚丫子，说道：“我闲散惯了，天为被地为床，就图一个潇洒自在。”
余霜峻心中大奇，说道：“快进来，里面地方大。”
“有酒么？”徐敏中问道。
余霜峻记得老歪曾经在他旅行包里装上了一瓶陈年老白干，就转身进屋取了来，说道：“这个成么？”
徐敏中也不客气，直接接过来，手拧开瓶盖，仰头“咕嘟咕嘟”地灌下几口，长舒一口气，赞道：“山里面啥都好，就是自己酿的酒不好，烈度太低，还是这个带劲。”说罢，对着文激说道：“小丫头，你房里可有烟火灶具？”
文激记得里面厨房里有吃火锅用的铜锅炉灶，就点头说道：“有个吃火锅用的铜锅子。”
“好极了！”徐敏中说道，“两位先去房里稍歇，我抓两条下酒菜来。”
余文二人返身进入船舱，找船老大借锅去了。徐敏中将药篓子解下，手抓着船边绑桅杆的绳索，探身将手中药篓深入水中，过不多时，竟然听到药篓中水声翻滚。
徐敏中一提手，将药篓子迅速提起，只见两尾白条肚皮的鲈鱼正在篓子里翻腾，徐敏中哈哈一笑，将鱼鳃、内脏用手除了，进到余霜峻他们房间，直接丢进沸腾的沸水中。
三人席地围炉子做了，文激将佐料添加进锅子里，煮了一会，就见汤白肉嫩，扑鼻的鱼香味传来。
徐敏中用勺子尝了尝，摇摇头，对汤的味道不甚满意，从自己滴着水的药篓里翻了几把草药出来，扯成碎片下入锅中。
过不多时，余霜峻只觉得异香扑鼻，从未吃到过这么鲜香的鱼肉。徐敏中伸勺子尝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薛雄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心情忧郁，但耐不住肚中空空，饥肠辘辘，闻到文激房中传来的异香，也不禁肝肠大动，在文激门口探头探脑，不好意思进去。
“进来吧！”文激看到门口的薛雄，冲他爽然一笑，“坐那吃。”
薛雄大喜，急忙挨着文激坐了，伸手接过余霜峻递来的碗，却忍不住瞪他一眼，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只觉得鲜香爽嫩，虽然烫的哈气连连，却不舍得将嘴里的鱼肉吐出。
四人吃的锅干碗净、意犹未尽。尤其是薛雄，食量颇大，连汤都喝得不剩一点。
徐敏中从药篓子上折下一根细枝，正在剔牙。听见船老大一声怒骂，船底发出“咔嚓”一声，整个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徐敏中是久经水难的人，他大叫一声：“不好，船触礁了。”
薛雄大惊，带着哭腔喊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游泳。”
这时船身已经逐渐倾斜，几人大惊，余霜峻抓起背包，就拽着文激来到了甲板。
只见暗夜里，波涛翻滚、浊浪滔天，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夹杂着闪电在空中炸响。
徐敏中喊道：“赶快弃船！船要沉了！”
薛雄抢先抓起一个救生圈，套在自己头上，间不容发之际，又抢起一个，扔给文激。
余霜峻刚帮文激把救生圈套好，就听船底又是一声巨响，浑浊的江水瞬间涌上来——船已经翻了。
尽管余霜峻龙族后裔，不用担心有溺毙的危险，但水势实在太大，将他和文激冲地七零八落，在乱流中只觉得江底的泥沙、走石都如同飞刀一般，削割在身上。
文激身子柔软，也不知情况如何。余霜峻一手死死抓住文激，一手将背包系在身后，腾出手来，从口中吐出龙骨棒。龙骨棒早已与他心意相通，伸手向下一插，就身形暴涨，牢牢插进江底。
两人就如同湍流中的一叶扁舟一般，扶着龙骨棒，一步步向江边挪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黑暗中攀援到岸边的树木，伸手用力一拉，闪身跃上岸去。
余霜峻紧紧抱住文激，轻声呼唤道：“文激！文激！”
文激咳出几口江水，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两人都精疲力尽，相互搀扶着找了一处巨石底下避雨，依偎在一起沉沉睡去。
直到日上三竿，余霜峻才被刺眼的阳光照的睁开眼来，只见外面早已不是狂风暴雨，而是鸟语花香，仙境一般的世界。
正要叫醒文激，伸手一摸，大吃一惊，只见身边空空如也，文激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