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择未必为愈，弃未必更糟

    柳诗锦端坐在椅子上，这次她并未急于获取什么消息，只是安静地坐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她都会仔细聆听一番。时间一长，听到的消息便变得繁杂起来。实际上，这些说客并非只关注江湖之事，在无人的时候，他们偶尔也会谈论一些并非那么扣人心弦的小事，比如谁家的姑娘出嫁了，谁以高价收购了什么好货，哪里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

    柳诗锦对这些人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变，这样有恩有怨、或轻或重，才是真正的江湖。柳诗锦听得多了，脑海中也大致勾勒出一个绘声绘色却又无比真实的世界。

    不过，其中有一个消息引起了柳诗锦的些许关注。她偶然听到不知是谁说的，尹家的当家事业似乎突然有了一些起色，不久前还平淡无奇，如今却像是有贵人相助一般。

    柳诗锦本还想继续听下去，可是其中一人说了一句：“诶诶，锦安居是柳老操办的，尹家和柳老还是有点竞争关系在的，咱们还是不要多言了。”

    两人点头表示认同，之后便没有了下文。

    柳诗锦知道家中的大事无需她操心，但担心柳老爷不知道这个消息，她还是去找了柳老爷。

    柳老爷对柳诗锦的行踪一清二楚，虽然他对于柳诗锦整日在茶楼厮混有些不满，但至少她不再终日辛苦地去寻找帮助李寄奴的方法。

    “阿爹，你可知晓尹家的事么？”

    “阿锦担心阿爹啊？”柳老爷乐呵呵地看着柳诗锦。

    “不必忧心，阿爹自有分寸，料想他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听柳老爷如此一说，柳诗锦便安心了些，不过她又好奇为何柳老爷不出手，莫非柳老爷早已在暗中对尹家进行打压，只是自己尚不清楚罢了？

    总之，柳诗锦还是打算继续探听与此相关的事宜。

    能在柳老爷的掌控之下谋取到一些利益，连柳诗锦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有些手段。

    然而，他们为何直至此时才崭露头角？

    柳诗锦顿了顿，或许尹家也有像陆公子一般的人物吧。

    沙场之上，战乱四起，烽火连天。李寄奴手持长枪，孤身立于沙场之中。

    缰绝马嘶，战鼓擂动，铁骑奔腾，刀光剑影交错。心怀必死之志的士兵们英姿飒爽，目光如炬，铁衣银甲闪烁着寒光。

    敌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李寄奴一马当先，挺枪刺破如乌云般密布的箭雨，步伐未停。

    李寄奴眼中燃烧着无尽的仇恨，驱使着他不断向前冲杀。然而，此时他亦已伤痕累累，待到明显的痛感传来，李寄奴定身看向四周，士兵们早已被击溃得不成阵势，李寄奴想要指挥他们重振旗鼓，却已无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此战似乎已成败局，李寄奴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绝望如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他平静地看着，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失败，亦如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他已无反抗之念与余力，他只想，至此为止，他已做得足够好了吧？

    待他离开后，景朝即可另择新的大将军。这些年他为景朝奉命，也算勤恳，应当不至渎职。

    如此甚好，他不欠任何人，只是稍感疲惫，让他歇息片刻吧……

    他面带微笑，缓缓合上双眼。

    似是想起什么，布满血丝的双眼猛然睁开，翻身上马。

    他忆起叔父曾言，面对敌人，哪怕手脚皆断，也绝不能缴械投降。此外，他不能就这般离开，他亏欠太多，尤其是柳诗锦。

    然而，李寄奴并无绝地反击之念，反倒率领残存士兵撤退。

    战争并非仅有一种选择，胜负亦乃兵家常事。

    尚有百种可能，无人需困守原地。

    毕竟，

    “活着便不算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