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爱且从心，坚自独至己
回到将军府时，夜色已深。安排下人做了几盘菜后，便来到餐桌前。这一天，柳诗锦过得颇为充实，精力也消耗不少，在餐桌上便昏昏欲睡。李寄奴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像往常一样给她夹菜。当然，夹的菜柳诗锦吃不吃就是另一回事了。
见柳诗锦眼皮发颤，李寄奴便吩咐几个丫鬟去照顾她，洗漱后让她尽快歇息。
然而，人有时就是如此奇怪。明明先前困得头脑发昏，可一旦用清水洗脸，便如枯木逢春般精神焕发。
柳诗锦便是如此，此刻她已躺在床上，但清醒得让自己恼怒。睡不着也不能强迫，她便翻身回想这一天的经历，说不定想着想着就会失去意识入睡。
原本一切顺利，一天的经历如幻灯片在柳诗锦脑海中回放，困意袭来，在她体内蔓延。可那个戴着面具的李寄奴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如实物般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柳诗锦骤然睁眼，睡意瞬间消散。
那个与平日李寄奴截然不同的身影，给柳诗锦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虽然是同一人，语气也未变，但仅是那洒脱的身影，就足以让柳诗锦回味良久。
“我以前怎会没发现他如此具有可塑性？”
至此，柳诗锦彻底忘却睡眠一事。
隔壁房间，烛台上点着蜡烛，微弱而温暖的暖色光，照亮了桌面上的图纸和坐在桌前的将军。不出所料，李寄奴仍在研究地图并拟定战术。尽管柳诗锦今日已告知他无需担忧，但他依然
倒也并非不信任柳诗锦，虽未亲眼见她办事，但李寄奴就是愿意相信她的能力，这份信任究竟源自何处？似乎李寄奴自己也无从言说。
权当是再做一层防备和最坏的打算罢。李寄奴抬头望向窗外，又想起今日柳诗锦谈到无需再为战争忧心时，她激动的神情，李寄奴未曾察觉自己嘴角的上扬。
“还是睡觉吧，若是让夫人知晓自己又晚睡，难免又要遭她唠叨了。”
如此想着，李寄奴轻轻吹灭桌台上的蜡烛，宽衣解带，夜色重归静谧。
次日清晨，阳光自东窗洒入，透过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淡黄与灰黑交织的混合色块，落在柳诗锦的前额，仿佛神秘的文字。
柳诗锦在光芒照耀下醒来，朦胧间望见光束中飘洒的尘埃，是丁达尔效应吧？她这般想着，同时伸了个懒腰，今日天气当真不错。
也是，昨日怎会突然就睡着了呢？柳诗锦轻轻晃动着脑袋，明明前一刻还在想着李寄奴戴面具的事，怎就突然失去意识睡着了。
既已睡着，便也罢了，柳诗锦忽地冒出一个念头，如同现代的小情侣一般，女子会装扮自己的男友，如今她也有了打扮李寄奴的想法。
李寄奴依旧如往常一般，虽睡得不早，但起得甚早，前往练功场练功。柳诗锦也知晓来此处寻他，只是今日的李寄奴与往日略有不同。
柳诗锦步伐沉稳地走过去，恰巧遇见李寄奴练完一套功法，正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汗水，还随意地拿着瓢从缸里舀水喝。更为关键的是，因今日天气炎热，李寄奴嫌热便未穿上衣。他已吩咐所有丫鬟不得踏入练功场，却偏偏将柳诗锦遗忘了。
不巧的是，自己粗俗的行为被柳诗锦尽收眼底。
今日实非良辰。
说实话，柳诗锦见到光着膀子的李寄奴也颇感难为情，但转念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今日阳光如此明媚，若要细究，倒是自己冒犯了他。
李寄奴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转过身系扣子。
“夫人突然到来，寄奴一时随意了些，不想竟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怎么说呢？这又何尝不是一份晨起的惊喜呢？
“今日天晴气朗！”
柳诗锦由衷地感叹。
当然，虽想再看一眼，但出于尊重，更重要的是，这并非她来此的主要目的。
随后，柳诗锦平复了一下嗓音，毕竟得保持淑女的矜持。
“李寄奴，今日下午可有空闲？”
李寄奴系好衣服扣子，转过头看着柳诗锦。
“嗯，下午寄奴无事，夫人有何安排？”
“逛街。”
柳诗锦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两个字。李寄奴从未听过此词，一脸茫然。
“是……游于肆。”
“夫人想去市井闲逛吗？那好，下午未时我便陪夫人同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柳诗锦点点头便离开了。
“嗯，那我就不打扰你练功了。”
一日闲暇，柳诗锦或品茶，或读书，或晒太阳。或许是书读得多了，也可能是这具身体本就具有文艺气息，几句诗涌上柳诗锦喉头。
“一壶清茗酬岁月，半卷诗书度浮生。
纵有和风细雨扰，但求晴空万里明。”
后方传来轻微的拍手声，柳诗锦转头寻觅声源，见是满脸笑意的李寄奴。
“夫人果真才貌双全，天资聪颖。言谈举止间尽显聪慧，寄奴对夫人的才智深感钦佩。”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被李寄奴听到，柳诗锦略感羞涩，急忙转移话题。
“时辰差不多了？”
李寄奴点头，又抬头观察太阳位置以作确认。
“差不多已到辰时，夫人，差不多可以启程了。”
柳诗锦起身点头，
“那就出发吧。”
李寄奴跟在柳诗锦身后，
“夫人，你还未告知寄奴要去何处，寄奴毫无准备。”
柳诗锦单脚踮起旋转身体，面向李寄奴微笑，
“我们去为你购置些衣物，无需准备。”
李寄奴首次听闻有人要为自己购置衣物，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他连忙摆手，因不好意思而面带羞涩。
“不必了，夫人。寄奴衣物足够，况且寄奴一介粗人，不配穿好衣服，以免糟蹋。武夫无需夫人费心打扮，夫人还是多花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吧。”
柳诗锦闻此言语，心生不悦。或因李寄奴自幼成长之环境，无人夸赞，亦或因当今之时代，男子与装扮并无关联。但无论如何，柳诗锦欲让他知晓，其非如己所言那般不堪。
“装扮非为成为他人，亦非变成他人所喜之模样，仅为掩盖些许疲惫与不健康之感。收拾整齐乃礼貌之举，非讨好之意。爱己、遵从本心，坚定自身之美、之强大、之从容，方为由内而外之美。”
柳诗锦转念一笑，续言：“李寄奴，你有独属于己之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