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譬如侠客，遮面庞，夜穿于梭
李寄奴十分珍视与柳诗锦独处的时光，然而，他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望着晚霞下的柳诗锦，他的眼中唯有一片粉色和她的身影。
但他也注意到，柳诗锦的眼中仅弥漫着粉色。那一刻，李寄奴感到泄气。随后，他们继续前行，李寄奴也自我安慰道：
“此次出来，自己只是负责保护夫人罢了。”
路过成衣铺时，柳诗锦才想起陆公子的嘱咐，不要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于是对李寄奴说：
“李寄奴，陪我进去买点东西。”
“夫人是否又想添置衣裳？”
李寄奴并非不想让她购买，只是觉得在这样的路边店面为夫人选购衣袍，实在委屈了夫人。
柳诗锦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李寄奴也只得跟上。
店家见有生意上门，正想迎上去，远远打量了一下柳诗锦和李寄奴的穿着与气质，便犹豫了。
柳诗锦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个幂篱，还特地戴上试试，让李寄奴看看是否能分辨出来。李寄奴对柳诗锦的模样早已刻骨铭心，透过朦胧的白纱，他能在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她的面容和小表情。
既然柳诗锦有意遮掩，必定是想隐藏自己，李寄奴便顺从地摇摇头：
“夫人，看不出来。”
目的达成，柳诗锦正欲结账，转头看了看李寄奴，要不也给他遮掩一下？念头一起，柳诗锦便行动起来，留下李寄奴一人站在原地。不一会儿，她手持一面具奔回，伸手递给李寄奴：
“李寄奴，戴上这个。”
接过面具，李寄奴实在好奇，边戴面具边问道：
“夫人，我们究竟要去做什么？”
面具戴好后，柳诗锦后退一步，审视李寄奴全身。面具散发着神秘诡异的气息，配上李寄奴的魁梧健硕，宛如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侠客，令柳诗锦接连点头称赞。
李寄奴不明所以，柳诗锦直言道：
“皆因你平日过于春风和气，全然没有大将军的威慑。戴上面具遮挡，压迫感便强烈得多。”
闻得柳诗锦夸赞自己和蔼，李寄奴颇为自得地摩挲着下巴：
“夫人果真觉得寄奴和蔼？”
在柳诗锦眼中，李寄奴年逾三旬，身材伟岸，体格健壮。其五官端正，双眼炯炯有神，威严之意不言而喻。然而，他谈笑时声音洪亮悦耳，语气温和可亲，举手投足间谦逊有礼，尽显儒雅风趣、气质脱俗，连她也不禁暗自赞叹。
李寄奴暗自庆幸，在夫人眼中，自己仍是那个和善之人。庆幸战场上那个杀伐果决、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尚未与柳诗锦的郎君、与李寄奴完全重合。
柳诗锦拿着幕篱和面具去结账，拿回时，李寄奴忍不住又问购买这些的用途。
“显而易见，遮面。”
“遮面？为何要遮面？”
李寄奴虽不明就里，但对夫人的聪慧毫无疑虑。
继而，柳诗锦想到另一问题，虽与己事关联不大，却仍想知晓：
“李寄奴，你平素会被识破身份吗？”
李寄奴略加思索，答道：“夫人，常言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若非治军有方、秋毫无犯之良将，百姓闻兵至，往往望风而逃。”
话毕，柳诗锦面露疑惑，眼神中似有深意。
李寄奴察其神色，忙道：“夫人莫忧，寄奴绝非此类人。多数时候，寄奴戍守边关。于百姓而言，无良之官兵甚于土匪，杀良冒功、征缴粮草、强征壮丁等事屡见不鲜。故寻常百姓见军队至，或见将领，必先远遁，藏匿起来，待军队过境后再出。”
见柳诗锦仍一脸茫然，李寄奴心生怜爱，忍不住伸手轻抚其头，续道：“且普通百姓甚少接触宫廷事务，不识宫中之人，多以衣着辨身份。夫人亦言寄奴和蔼可亲，毫无将军威严，况寄奴平素不着此等服饰，自是难以被识破。”
言罢，李寄奴凝视手中面具，暗忖柳诗锦是否恐自己被认出，方购此面具。
插曲既罢，当继续赶路。柳诗锦戴上幕篱，白纱之下，其眉目清雅绝伦，月色朦胧，模糊难辨，睫羽挂着水珠，于烛火映照下，仿若黎明初现之晨露。
眸光如碎影，黛眉轻扬，一袭月白色纱裙若隐若现，宛如罩着清冷月华，孑然立于夜色之中。李寄奴在柳诗锦的身后跟着，看她神色淡然悠闲，那股微凉的不染纤尘之感尤盛。换做平常，李寄奴绝对不会接近这般清冷的女子，还好这是他的夫人，而且他也深知，清冷只是她的保护色，其实她还只是一个七窍玲珑，还需要保护小女孩。
李寄奴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走到柳诗锦身旁。
到了地方后，门卫见二人行迹可疑，便欲驱逐。柳诗锦报上陆公子的名号，门卫态度随即缓和许多，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李寄奴不明就里，紧紧揪住柳诗锦的衣角。柳诗锦轻轻摩挲几下他紧抓的手掌，道：“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再不济，还有你在。”
这份依赖让李寄奴心生暖意，身板挺得更直了些。柳诗锦询问了那位姑娘的位置后，对李寄奴说：“李寄奴，你可还记得我们那天外出散步时见到的姑娘？你查不到她的下落，其实她就在此处。”
李寄奴身躯微震，道：“我可以一同去看看吗？”
“有何不可？”柳诗锦轻笑一声，帮李寄奴扶正面具，拉着他的手朝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