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欲奉之雪手里

    柳诗锦甚感无趣，因天气寒冷，亦无出门之意。虽读书可解闷，但久读亦觉无聊，遂于将军府内寻可解闷之物。终觅得东厨炉火前，蹲身观火，听木材于火中燃烧，噼啪作响。

    她并非觉着寒冷，仅是这熊熊烈火勾起幼时回忆，彼时，她亦需生火做饭。

    火光映于其红润面庞，更显温情。如她所想，于冬日做一毛茸茸之人，不计较、不思考，只缓缓度日。

    木材燃烧所飘出的浓烟，虽呛人鼻息，却也难得嗅出几分人间烟火味，柳诗锦甚是喜欢。

    柳诗锦久蹲于此，厨子自是为难，驱赶自是不敢，却又着实碍事。然其毕竟为主人，又有谁敢责之？

    柳诗锦终觉自己多余，方自东厨而出。天色渐晚，已有零星雪花飘落。

    柳诗锦伸手接住飘落之雪花，观其形状，落于掌心，被暖意笼罩，失却冰冷外壳，化作一滩清水，于柳诗锦掌心流淌。

    寒风于田野呼啸而过，吟唱着冬日特有之笙歌。寒鸦立于冷冽枝头，以嘶哑之嗓孤独鸣叫，为冷艳冬日，谱写一曲悲凉之絮语。

    李寄奴之马车仍在赶路，至将军府门前时，积雪已甚厚。

    夜已深，李寄奴隔着衣物紧握步摇，于车内曾幻想为夫人插步摇之景，然真至其面前，果心生怯意……柳诗锦尚未入眠，闻门口异动，身为女主人，亦欲查看究竟。然夜色漆黑，心有惧意，仅开启门缝少许，未见人脸，唯见一黑影高大壮硕。

    她心有骇然，不禁脑补书中所载被劫掠之情节。

    果真是戏太多了。

    李寄奴觉门有所动，忖度守门之人不应如此。

    “夫人？寄奴归来了。”

    闻此声，柳诗锦喜不自禁，几欲雀跃。

    如此激动，想来是危机解除，心生欢喜。

    柳诗锦敞开大门，几欲相拥李寄奴，终是克制。

    李寄奴亦如此，京城车程，未有使其感兴趣之事，唯面夫人时，方可放下戒备，舒缓疲惫。

    二人入门，李寄奴终是按捺不住，取出捂良久之步摇。柳诗锦虽对装饰自身兴致缺缺，然对此等饰物仍有好奇。

    “那李寄奴，为我戴上罢。”

    李寄奴本羞于启齿如何帮柳诗锦戴，现得其催促，勇气顿生。

    柳诗锦对步摇所知甚少，然亦知不可随意晃动，遂轻轻摇头，使步摇飘动幅度适度。

    “如何？”

    “甚好…”

    李寄奴痴望夫人，“甚好”二字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言罢，方觉仅二字似有敷衍之意，一时却又想不出更有内涵之语。

    “抱歉，夫人。寄奴嘴笨，难以想出赞美之词……”

    柳诗锦微微一笑，而后握住李寄奴的手，

    “如此，我便已心满意足。”

    李寄奴觉着自己的手被柳诗锦握住，通体忽地泛起一阵燥热，面部神情难以自制，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夫……夫人……”

    或许是李寄奴在外久矣，他的手颇为冰冷，然而当柳诗锦握住的瞬间，柳诗锦亦感受到他手掌传递的那丝温热。

    她觉得李寄奴宛如自己捧住的雪花，被冰冷的甲胄包覆。稍许温暖，便会在手掌心幸福地融化。

    树上凝结着冰花，四周水气弥漫，朦朦胧胧，犹如刚从梦中醒来。

    冬日的终端，是雪的最后的一次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