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夫妻情薄
正如海兰所说，科尔沁部果然在不久后就来了消息。
不过并不是使臣朝贺，而是璟瑟的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犯了事。
如懿受召一踏入养心殿内，便闻到了一阵奇异幽雅的味道。这是她在养心殿中从未闻到过的。
举目望去，在这旷寂肃然的殿堂中，正中摆着一鼎鎏金子母燕雀三足香炉。那袅袅的石斛兰香气便是从中而起。
请安礼毕，见皇上陷入沉思没有叫起的意思，如懿也不傻杵着没苦硬吃。
她自顾自的起身，走向皇上，语气轻柔如风中杨柳般拂过皇上耳畔，“皇上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用这石斛兰做香了？
臣妾记得，这石斛兰有润肺止咳、明目强身、安养心神的作用。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皇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如懿不知何时已然立在了他的桌案边。
正极有分寸的替他理着桌上的奏折，丝毫没有窥探其中的意思。
皇上容色沉肃，努了努嘴，示意如懿去看他面前的那封折子。
如懿浅笑推拒，“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能看。”
皇上唇角微勾，略带戏谑，“如懿啊，你何时也变得这般守规矩了？”
如懿替皇上理好了一叠奏折，齐齐的摆在了桌案上，造作的叹了一口气道，“臣妾守规矩，不也是顾着皇上的体面嘛。
皇上这般不领情，可真是伤透了臣妾的心。”
皇上无奈轻笑，“是朕看走了眼，你呀，还是从前那个倔强的性子。
好了，这折子上说的是璟瑟的事情，不算国事，只当家事，你看看无妨。”
得了皇上允准，如懿这才拿起奏折，细细翻阅起来。
原是科尔沁部阿睦撒纳叛乱，此事本应该由巴勒珠尔及时察觉后立刻出兵平定。
可他却因为妾室产子而未能及时察觉，以致于延误了军机。
“怪不得皇上不高兴，这巴勒珠尔也着实是色令智昏了些，怎能为了儿女私情，抛却军政呢？”
皇上的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桌面，皱眉道，“唉，这事说来也是朕不好。
璟瑟自幼跟随孝贤皇后，言传身教，无一不敢不牢记。
以致于将她的一言一行学到极致，极为看重嫡庶与尊卑。
起初，璟瑟与额驸也算是相敬如宾。可她久久无子，便被身旁的侍女秦桑找到机会爬了床。
虽说男子纳妾是寻常事，可璟瑟自小被朕和孝贤皇后如明珠般供养着，难免娇贵些。
她知晓此事后，竟舍了脸面与额驸大闹了一场，二人还动起了手。
到底还是额驸坚持留下了秦桑，纳了她做侍妾。
至此以后，额驸便放浪形骸，一发不可收拾。侍妾们频频进门，最终惹的璟瑟与额驸夫妻情薄。”
如懿宛如慈母般怜爱的叹息一声，垂眸附和，“和敬公主心里一定很苦吧。
想当年，孝贤皇后是那般的端庄持重，严肃讲礼。和敬公主也将其母风范学了个十成十。
只可惜，那额驸许是见惯了草原上潇洒恣意、热情主动的女子，所以才不懂得珍惜和敬公主。”
皇上和如懿嘴上虽然都说的堂皇，可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璟瑟一直无所出的缘故，怕是错不在巴勒珠尔，而在她自己吧。
她当初那般心悦马佳侍卫，宁愿为了与他厮守而远嫁科尔沁部。
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说璟瑟与马佳侍卫之间仍旧清清白白，无事发生，谁人能信？
说不定，连巴勒珠尔都已经发现了其中端倪。才会不顾及璟瑟大清嫡公主的颜面，转而纳起了妾室。
只可惜，那马佳侍卫早已在皇上和如懿的手笔中永远不能再有子嗣了，璟瑟又失了巴勒珠尔的心，自然是再难有所出了。
除此之外，璟瑟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嫡庶观念，也是她姻缘不满的原因之一。
巴勒珠尔每纳一个妾室，便被璟瑟以正妻的身份狠狠教训一番。
不但让她们晨昏定省、穿衣布菜、跪着伺候，一旦妾室们对她露出一丝的不敬，璟瑟便或是让她们熬夜抄佛教抄女戒，或是赏一顿鞭子板子。
如此磋磨之下，大部分侍妾都性子刚烈，自请求去了。
璟瑟自以为御下有方，沾沾自喜，殊不知她的行为早已将巴勒珠尔与她的最后一丝情分耗之殆尽了。
只是这样赤裸裸的事实，如懿不能明言，甚至连皇上都不愿说出口。
气氛尴尬而凝固之际，如懿手执茶壶，替皇上倒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
“皇上别想那些烦心事了，臣妾看这折子上还是有喜事的。
那秦桑为巴勒珠尔诞下了长子，乳名"庆佑"，也算是您的嫡外孙。科尔沁部可汗上奏，请您亲赐全名呢。
臣妾想着，这庆佑虽是庶出，好在其生母秦桑也算我大清之人。
来日，待璟瑟想通了，将庆佑养在膝下，记作嫡长子，也是好的。
这样一来，科尔沁部与我大清的联姻定会更加坚不可摧。”
皇上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如懿啊，朕知道你说的在理。
可是以璟瑟那样娇纵的性子，若是要她同意，还得徐徐劝之。”
如懿颔首，转到了皇上的身后，柔柔的替他捏着肩颈。
皇上的情绪渐渐放松了不少，可眉间的沟壑依旧道道耸立。
“说来，巴勒珠尔纳妾并不算什么大错，璟瑟如此任性，实在是过于娇气了些。
可是璟瑟在科尔沁部婚姻不顺，受了委屈，数次写家书来想要朕将她接回大清。朕心中实在是为难啊。”
如懿眸光一凛，眼底暗色一闪而过。
先前因着孝贤皇后一事，璟瑟便与如懿有诸多不睦。
以她那搅风搅雨，自视甚高的傲慢性子，若是回了紫禁城，定会如前世一般又旁生出许多事端。
如懿自然不能让璟瑟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