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端淑的家书
只是那多尔札粗俗狂妄,登上汗位后又一直以娶了大清的公主为荣,居功自傲,沾沾自喜,得意骄矜。
多年来,多尔札每日只知耽于酒色,多有内宠。与端淑长公主的夫妻感情淡薄至极,以至于公主和亲多年,膝下仍无一儿半女。
若是只单单不思进取,凉薄寡情也就罢了,他还极为强势悍妒,常常无端猜疑身边人。
为了防止兵变再现,多尔札无视亲情,残忍的亲手斩下了幼弟策妄达什的头颅。此番暴行,更是闹得准噶尔人心惶惶,民心散乱。
准噶尔的那些贵族们终是忍耐不得,转而拥立起了另一亲贵,达瓦齐。
达瓦齐也是个会抓时势,做事果决的狠辣之人。他眼见大势所趋,索性趁着准噶尔内部人心浮动之际,率兵绕道,直入伊犁。
而后,便趁多尔札不备,直接暗杀了多尔札。其后恩威并施,抚定部落,最终顺利拥兵自立,继任为准噶尔部新汗。
此事才刚刚传入宫中,皇上现下正在养心殿内召集臣子们议事。
“这样的大事,足以震惊朝野。皇上震怒,太后为着端淑长公主,定然也会过问。
到那时,太后怕是分身乏术,再顾不得景阳宫那边儿了。”
杏儿所言,正合魏嬿婉所想。魏嬿婉抚着怀中兔子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唇边噙着浅笑。
“趁虚而入,果然是个好时机,本宫可不能辜负了。
对了,内务府新拨来的那个太监王蟾,你可有查过?还有太医院那个包太医?”
杏儿明白魏嬿婉这是在培养自己的人手,她很是上心,“奴婢查过了,底细干净,人也还算勤勉。
至于那包太医,虽说医术上是远远比不得齐太医和江太医,可也不差。
最要紧的是,他们二人都很是懂得变通。奴婢还没说几句,他便感激涕零的愿意为咱们效力。”
魏嬿婉点了点头,可眉宇间的神色仍旧不曾松快半分,“这人好不好的,还得用过才知道。
本宫做事,必得一招致命才行。若是瞻前顾后,失了时机,被人抓尾巴,反倒得不偿失。”
“主儿的吩咐,奴婢明白。”
杏儿替魏嬿婉拿了碗被切成了精致小块儿的胡萝卜片来,看魏嬿婉从容的拿着叉子,一片一片的喂着兔子。
“若是有人办事不利拖了后腿,咱们全当他没有通过考验,舍了就是。怎么着也不会让人顺藤摸到承乾宫来的。”
准噶尔内乱是大事,总是瞒不住的。
端淑长公主虽与多尔札感情不睦,但好歹也算夫妻一场。
她亲自写了一封家书,言辞切切,字字如泣。恳请皇上出面干预,派遣朝廷精兵强将,为她的夫君报仇,平定准噶尔内乱。
可皇上与臣子们连日商议,却迟迟不见有所动作。
坏消息接踵而至。
达瓦齐猜到了端淑长公主会去向大清求援,于是也紧随其后,修书一封,要求迎娶端淑长公主为正妻。
这一消息,不啻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惊动,太后又羞又怒,率先坐不住了。
可到底她们皇家母子之间还得留着余地,所以太后并未直接前去养心殿质问皇上,而是派福珈亲去翊坤宫,将如懿“请”了过来。
身为皇后,又是儿媳,如懿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索性便命容佩去小厨房端了一盅甜汤,又换了一身家常些的青碧色缎织暗花雪梅纹氅衣,配以光亮的素面缎袍披风,挺着肚子,去拜见了太后。
到了慈宁宫,太后一身深墨蓝折枝花卉仙鹤迎松福纹旗装,正襟危坐在殿内正中,显然已是等候多时了。
如懿只粗粗一看,便发觉太后向来一丝不苟的束在点翠嵌玉石福寿相合钿子之下的发髻,今日却有些漫不经心的松散。
想来是心事烦忧不得解,所以才无心梳妆。
太后的幼女柔淑长公主也陪坐在侧,满目忧郁。
她身上的绛紫深红银丝牡丹团花旗装,和耳畔的乳玉珠珞耳坠,更衬的她那温婉明眸中噙着的泪珠,宛如烟雨朦胧般,淋漓动人。
一番客气问安过后,如懿从容坐下,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开了口。
“皇额娘,儿臣知道您爱女心切,心急如焚,所以特命小厨房做了燕窝蜜枣甜羹,您好歹先用一些吧。”
太后脸色稍霁,承了如懿的情,浅抿了一口,夸道,“你倒是有心了。只是哀家心中烦躁,再好的东西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如懿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皇额娘牵挂端淑长公主的心情,与皇上和儿臣是一样的。
只是皇上这几日都在养心殿与臣子们议准噶尔之事,已经许久未来后宫了。儿臣想劝,也是没有机会啊。”
太后怒容渐显,忧心忡忡道,“皇帝议了这么久的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那些臣子们就会一味的守成推诿,畏手畏脚,实在是无用。
要哀家说,达瓦齐都已经弑主犯上了,乃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
皇帝为何就不肯直接出兵,平定准噶尔,接回他苦命的亲妹啊。”
如懿只得苦笑不语。
若是大清真的强盛如斯,皇上真的有那等气魄就好了。
对于一个连嫔妃的母家都忌惮的皇上,太后未免也寄予了太过的厚望了。
退一步说,太后此番说法实在也是天真,只能算是妇人之见。真要出兵,粮草,钱财都是摆在眼前,实实在在的大问题。
就算此时向大清求援的,是皇上嫡亲的璟瑟公主或者璟姝公主,以皇上凉薄的本性和内心的计较,如懿都不觉得皇上会松口。
太后浸淫后宫多年,这点儿道理不会不懂,只不过是一句关心则乱罢了。
如懿不能也不愿接太后的话茬,只垂眸叹气道,“皇额娘消消气。
儿臣理解皇额娘的苦心,只是儿臣同皇额娘一样,都身在后宫,怎敢置喙前朝的政事啊。”
如懿的回应绵绵软软的,既将自己撇出了事外,又委婉的提醒了太后,后宫不得干政,倒是让太后一时哑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