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飞燕与合德
回了殿内，诚妃直接将桌上剩余的白梅一把扫落在地，闷闷不乐的坐在桌边，眼神阴冷。
燕草知晓诚妃生气的缘由，只得宽慰道，“主儿，您已经荣升妃位了，好在咱们今日的谋算，没有白费。
况且，您可是无子封妃。
满宫里除了潜邸时就跟着皇上的慧妃之外，唯独您享有了这份尊荣。可见皇上终究对您是格外厚待的。”
话虽如此，可这份尊荣背后的辛酸和羞耻只有诚妃自己能体会。
“燕草，你瞧今夜皇上那样子，明摆着是连个册封礼都不打算给本宫了。
枉本宫费了那么多心思，费尽心机瞒着众人练了这一出踏雪寻梅舞，可在侍寝一事上，皇上却丝毫不曾顾虑到本宫。
本宫出身富察氏，自小便是高门贵女，何尝受过如此羞辱。
今日却惨遭那些地位低下，远不如本宫的贱人们耻笑，这让本宫如何能忍？”
诚妃这话，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今夜侍寝的丽答应可是太后亲荐，皇上怎么也得给太后几分薄面的。
只能说诚妃运气不好，辛辛苦苦备了这么久，偏偏撞上了今日这遭。
可若是要诚妃放弃夜宴上一舞，她又不甘。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冷静了一会儿，诚妃抹了抹眼角的泪渍，心绪平复了不少。
“罢了，总归本宫得偿封妃，也算喜事一桩。
侍寝这样的事，以后也不会缺，本宫不必急在这一时。”
见诚妃自己想通，燕草暗暗舒了口气。
自打秦桑叛主，跟了璟瑟远嫁蒙古之后，诚妃做事就越发急躁起来。
燕草有时劝诫多嘴了几句，反而会挨上一顿骂。
久而久之，燕草也就学会了不多嘴。反正每次过不了多久，诚妃就会如今日这般，自己说服自己。
诚妃封妃，不过是皇上对太后存了忌惮，想要反抗一二后，侥幸给出的一个妃位。
这个妃位的水分有多大，诚妃自己不是不清楚。
可归根结底，除了旁人一时的讥讽之外，诚妃也不是全然没有捞到好处的。
皇上连着宠幸了丽答应几日，晋了丽常在。而后又宠幸了柔答应。
只是柔答应性子温和，到底不如丽常在妩媚，皇上本无意给她晋封。
奈何丽常在痴痴缠着皇上，说是姐妹之间若要无嫌隙，就得平等，拐着弯儿替柔答应讨了一个常在之位。
皇上新鲜感正浓，想着不过一个常在的位份，便也顺手给了。
这一对儿江南姐妹花，很是让皇上流连了一阵子。
待到诚妃侍寝时，她明显感觉到皇上对自己生了倦意，怕是觉得自己不如江南美人那般讨巧贴心了。
危机感顿生，诚妃慌乱之下，竟开始派人去民间寻起了怀子秘方。
如懿得了消息，只是轻轻的放下了手中茶盏，眼神转向了桌案上琳琅满目，层层堆叠的几十匹锦缎。
容佩正在一眼不错的细查着每匹缎子上有无错漏或损坏。
流萤则一手执册，一手清点，脆生生说道，“娘娘，这些都是江宁织造特意供奉给咱们的。
这几匹是鲛文万金锦，乃是江宁织造特意照着《飞燕外传》所仿制而成。
据说是汉成帝时，荣宠倾国的飞燕合德两姐妹的爱物。
余下这些名为杂珠锦，虽不及鲛文万金锦名贵，却也是千金难得。
须得苏州最好的织娘们，挑着细亮圆润的米珠，一颗一颗按着编织好的纹路去绣才行。
看起来珠光宝气，华贵异常，可偏生柔软轻盈，上身丝毫不显拖沓累赘呢。”
如懿微微颔首，“确实是好东西。
说起飞燕合德，倒让本宫想起了柔常在和丽常在。她们二人得宠，又是姐妹，很是适合这鲛文万金锦。
她们二人侍奉皇上有功，合该得赏。
至于那杂珠锦，你随意挑些，让织造府的侍女们各自送去小主们的殿中吧。
数量颜色什么的，你自己看着位份分配就是。就是那匹雪青隐竹纹的，记得单独送去诚妃那里。”
顿了顿，如懿眼底含着深意轻嗤道，“她既然偏爱白梅，想来也是会喜欢这种飘逸清凉的颜色的。”
流萤会意，立刻下去安排了起来。
隔了几日，柔常在和丽常在二人在寿心殿内给皇上献舞时，突然双双晕倒。
如懿听闻消息，只是略略蹙眉，然后便带着容佩赶了过去。
皇上正坐在一旁，神色不耐的喝着茶。如懿循例给他请安，皇上只是微微点头，态度冷淡的出奇。
如懿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问道，“现下是哪位太医在里面诊治？”
李玉躬身回应，报了几个小太医的名号。
如懿有些疑惑，“怎么不唤江太医来？他的医术可是此次随行太医中拔尖儿的。”
李玉忙道，“正是因为江太医医术高明，太后前些日子吹了湖风，有些头晕不适，所以将江太医唤去请脉了。”
太后是否真的是不适还有待商榷，但太后和柔、丽二位常在同时出事，让如懿不得不心生警觉。
果然，容佩进去问了一圈儿，便回道，“柔常在和丽常在裸露出来的胳膊上遍布了细小的红色疱疹。
太医说，似乎是衣裳上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的……”
容佩抬眼看了看如懿，才小心继续道，“二位小主所穿的裙衫款式仿制的似乎是汉朝的飞燕合德，连衣裳的材质都用的是鲛文万金锦……”
如懿的唇角轻勾起一丝嘲意。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如懿眼中闪过惶恐之色，赶忙跪下，谦卑的对皇上道，“这鲛文万金锦珍贵。
皇上赏给臣妾后，因着这料子色泽艳丽的缘故，臣妾并未留下，而是全数转赠给了柔常在和丽常在。”
皇上的脸色依旧不大好。
他原以为如懿做了正妻之后，应当宽宏大度，不再跟从前一样爱使小性子，吃醋算计了。
可如今，皇上的新宠容颜受损，还是来源于如懿所赠的锦缎，这让皇上不得不疑心，是否是如懿容不得他宠幸旁人……
如懿余光瞥见皇上下撇着的嘴角，心中冷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