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超度阿箬
高曦月躺在厚厚的狐裘中间,用塞满艾叶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房间里不间断的熏着艾草,屋内的小火炉上也一直煨着安神汤药。
饶是如此,高曦月还是觉得浑身凉浸浸的。纵使喝了再多的安神汤药,可也还是睡不安稳。
高曦月又一次被噩梦惊醒。她尖叫着从床上坐起,双手捂着耳朵大声喊着,“不要来找本宫!不要来找本宫!”
一旁的茉心连忙起身,用狐裘裹住了高曦月冷的发抖的身体,试图安慰道,“主儿,阿箬没在咸福宫,咱们都没有看见阿箬啊。”
高曦月神经兮兮的瞪大了双眼,“阿箬是来找本宫的,你们当然看不见。”
茉心无奈,只得说道,“双喜去找萨满了。永和宫现下已经无事了,可见萨满管用。
等萨满做完了法事,阿箬自然会被赶走。主儿,您先冷静些,喝碗安神汤吧。”
将整碗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高曦月尤嫌不够,“茉心,你快去找萨满要些符纸。
咱们得镇着阿箬。镇着她,她就不敢来找本宫了。”
茉心应声刚准备起身离开,就被高曦月一把攥住了手腕。
力气之大,让茉心的眉眼都忍不住因疼痛而皱成了一团。
“茉心,茉心你别走!”
高曦月紧紧抓着茉心的手,丝毫不肯放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些安全感。
闹鬼的流言四处传播着,到最后,连幽闭的启祥宫都听说了此事。
金玉妍的这一胎,已经满了四个月,可怀像并不好。
贞淑日日给金玉妍把着脉,煮着安胎药,才让她的心绪稍稍和缓,胎像日渐稳固起来。
丽心正拿着篦子,用栀子花水给金玉妍篦发,“主儿,听说前几日咸福宫闹鬼了。永和宫有萨满镇着,反倒没事了。”
“咸福宫也闹上了,吓着谁了?”金玉妍闭着眼睛,不动声色的问道。
丽心眼中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说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慧妃娘娘。
据说,慧妃娘娘口中直喊着‘阿箬追着她‘。可满咸福宫,除了慧妃娘娘,没一个瞧见阿箬鬼魂的。
这宫里现在人人都在传,阿箬为何要独独去吓慧妃。
难不成,这阿箬的死,有什么冤屈?是慧妃害了她?”
金玉妍挥手让丽心先退下,转而看着贞淑说道,“你都听到了?这慧妃受了惊吓,可别喊出什么事儿来。”
贞淑垂眸道,“慧妃能喊出什么事儿来。
左右那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做也是她做的。跟咱们毫无干系。”
金玉妍听了此话,心下稍安,“是,左右跟本宫无关。
本宫在玉氏的时候,可从未听过什么恶鬼还魂,厉鬼索命之说。咱们就当看个乐子吧。”
双喜将萨满请来了咸福宫,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医院的齐汝。
经过诊治,齐汝断定高曦月只是心悸梦魇,受惊过重,导致的神思混乱。
嘱咐了高曦月要每日服用安神汤药后,便离开了。
这萨满也跳过了,安神汤也日日喝着,可高曦月的症状却始终不见好。
到最后,更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侧殿的宁答应特意给高曦月献上了不少用艾叶制成的安息香。
虽然这香并不能驱散鬼魂,却能使高曦月尽快入眠。很快她便依赖上了这香。
咸福宫里挂满了安华殿大师们亲手制作的五彩经幡。
密密麻麻的符纸贴满了墙壁和门框,白日里看着都觉得阴森瘆人。
大大小小的金身佛像摆的到处都是,香火味闻着就呛鼻。
每日里,不管是谁出入主殿,都必须拿装满清水的铜盆照一照。说是以免有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人身上进来。
为了赶走阿箬,高曦月甚至将珍藏的琵琶全都拿了出来。
每日里,一首一首的曲子不间断的弹着。弹到手指磨破出血,还浑然不觉。
只一心想着要弹成这《渡魂曲》,赶快把阿箬给超度走。
咸福宫整日整夜的琵琶曲调,使得鬼神之说愈演愈烈。
长春宫中,富察琅嬅再也坐不住了。
太后不信鬼神流言,不屑管这些事。
娴贵妃虽然管着,可到底也只是给高曦月请了萨满和太医,旁的什么也不懂。
虽说富察琅嬅现在没有管理六宫之权,可她毕竟是皇后,是后宫之主。
现在皇上不在宫中,便只能由她这个皇后出面平息此事了。
“皇上出宫的这些日子,宫中以讹传讹,闹的人心惶惶,成何体统?
若是皇上回来,听到这满宫的怪力乱神之语,岂不要责怪本宫冷眼旁观,只会坐在这皇后的位置上饱食终日,备位充数?”
富察琅嬅面色冷肃的端坐在镜前,将一耳三钳的点翠凤羽耳饰一一戴上。
“皇后娘娘言重了。宫人们闲来无事,就爱乱嚼舌根,皇后娘娘不必理会。
更何况,若说备位充数,怎么着也得是翊坤宫那位首当其冲,关皇后娘娘什么事。”
画殊在一旁将各色钗子放在富察琅嬅的旗头上比划着,试图搭配出最华丽端庄的样子。
“话是这样说,可本宫心中到底难安。
赵一泰,去传本宫的懿旨,宫中谁要是再敢提咸福宫闹鬼一事,一律杖责三十。”
富察琅嬅这般吩咐了下去,才略略心定。
画殊见状,眸光一沉,说道,“慧妃娘娘已经神志不清了,若是她胡言乱语,攀咬起来,皇后娘娘可打算出面管管?”
“攀咬?”富察琅嬅思索了片刻,说道,“阿箬那事儿,动手的是慧妃,挑唆的是嘉嫔。跟本宫可是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慧妃所能攀咬的,也不过是嘉嫔罢了。不过,嘉嫔有孕在身,皇上是不会动她的。”
画殊的眸色越发晦暗不明,“嘉嫔谋害了咱们的二阿哥,却仗着身孕躲过了应有的责罚。
奴婢心中实在为皇后娘娘和二阿哥鸣不平啊。
若是二阿哥有幸能被招魂归来,想来也是不会放过嘉嫔的。”
“画殊?你越说越不得体了。”
富察琅嬅蹙眉斜睨了画殊一眼,眼中含着不满低声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