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以后都属于我了
燕迟脸一红，头低得更低了，声若蚊呐：“我易做噩梦，吵到别人。”
天煞童子易招惹邪祟，更易招惹梦魇，夜夜噩梦缠身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现在还被人背后议论，也是为难这娇少爷了。
陆九看着燕迟苍白瘦弱的脸，有些不落忍。但现在鱼儿尚未上钩,怎能先撤了鱼饵。
“这事容易。”陆九现在还不能让他离开外门弟子处，但让他不受梦魇困扰的办法还是有的。
他让胡不归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串用红绳串着的古钱，一共五枚。
陆九在笔挂上取下一支笔，挥手在古钱上凌空写了个符咒，然后将这串古钱递给燕迟：“这是厌胜钱，我写了个驱邪符咒附在上面，你把它放枕下，便不会做噩梦了。”
燕迟立即起身恭敬地双手接过古钱，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陆九的手指。
陆九的手很暖，燕迟觉得就连他放在自己手中的古钱都是暖的。
若能跟在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仙人身边修行，只怕要三生三世才能修来这福气。陆九靠近他的一瞬间，燕迟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多……多谢陆仙师。”燕迟没注意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九微微一笑道：“别客气了。坐吧，这回好好跟我说一下你家人出事那天晚上，你都看见了什么，把你能记起的都告诉我。”
燕迟将古钱紧紧攥在手心，坐下来慢慢将当晚他所看到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讲了出来。
说到伤心处，他强忍着没有落泪，一心只想完整地把事情说清楚，让陆仙师可以更好判断凶手。
陆九听完没有吭声，表情有些凝重。
倒是胡不归先开口问道：“现场除了黑烟之外，你可听见什么声音,或者闻到什么味道？”
燕迟道：“那黑烟悄无声息，一点声响都没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黑烟靠近我时，我鼻中闻到一丝淡淡的松香味。”
陆九和胡不归听到这话，对视一眼，双双表情凝重，没有吭声。
“陆仙师，怎么了？”燕迟见两人如此，怯怯地问道。
“无事，你继续说。”陆九道。
“还有，当时大厅中动静那么大，却没有一个下人过来查看，我卧房离大厅很远，却听到了响动……”燕迟想起当晚的情形，双手捏得指节都发白了，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凶手在大厅设了结界，除了指定的被害者，其他人听不到。”胡不归道。
“但是我却听到了，还被引到了厅外，不过被母亲贴的符咒给藏起来了……所以，陆仙师，当晚原本会死七个人的，对不对？”燕迟抬头看着陆九，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但他强行忍住了，只是双眼通红。
没想到这小崽子还挺聪明。
陆九叹了口气道：“没错。”
“凶手还会继续追杀我吗？”燕迟问道。
“我不知道。”陆九也不打算瞒着他了，坦诚道：“我不知道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继续追杀你。我让不归把你安置在外门弟子处,那里守卫松懈人员复杂，若是凶手要杀你，外门弟子处是他动手最好的地方。若他敢来，我便能抓到他。”
燕迟点头道：“多谢陆仙师。”
陆九站起来道：“好了，你回去好好待在屋中，尽量不要出门，也不要害怕。我答应过岑婆婆，会留你在千竹峰。等凶手抓住了，你便可以离开外门弟子处了。”
“是。”燕迟低头道。
陆九让守卫弟子将燕迟送下山。
燕迟恭敬地对陆九行了个大礼，跟着守卫弟子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戚戚然看着陆九：“陆仙师……我可以跟外门弟子一样，参加亲传弟子选拔试炼吗？”
陆九有些受不了燕迟这样可怜地看着他，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道：“我已经很久不收亲传弟子了。”
且不说陆九现在根本不想收徒，即便是要收徒，他也不会把精力浪费在一个注定早夭、体弱多病、资质奇差的人身上。
胡不归见燕迟眼中的光在陆九的话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灭，连忙安慰道：“亲传弟子选拔人人皆可参加，等师尊想收亲传弟子时，你便来报名。
反正燕迟资质差成这样，想在几百名外门弟子中突颖而出，几乎没有可能。就让他现在抱一点希望又何妨？
燕迟听到胡不归的话，整个人瞬间阴转晴，对着胡不归和陆九分别鞠了一躬，便跟着守卫弟子出去了。
待燕迟走后，胡不归立即问道：“师尊，您去万华峰可有什么发现？
陆九转身回到案前拾起书道：“没有，一点异常都没有。”
胡不归道：“或许，当年暗算您的人，只是恰好身形和宴师兄有些像而已。
陆九想了下，道：“燕迟说凶案现场有淡淡松香味，当年我被人暗算，也是闻到了同样的味道。可是宴青川身上并没有这种味道。”
“师尊，您怀疑当年暗算您的人，和燕府血案的凶手有关系？”胡不归问道。
“或许有关系。”陆九道，“天煞童子命可是难寻得很，若是那凶手铁定要天煞童子命之人的魂魄，必定会上千竹峰的。到时候抓住他便真相大白了。”
胡不归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师尊，若抓住凶手，燕府的仇也报了，您打算怎么安置燕迟？”
是啊，到时候把小崽子安置在哪里合适？这病弱少爷是个烫手山芋,陆九是不想照顾他的，玉粟和谭悦又是女孩子，不便带他。
让胡不归带着他？嗯，是个好主意！胡不归有耐心，且这病弱少爷又长得这般讨人喜欢，说不定跟胡不归处久了，便能让胡不归忘了那谢王爷！
陆九内心窃喜，自己这安排简直完美！
他笑眯眯地转头一看胡不归，道：“要不，让他住你明坪居？”
胡不归一声叹息，他这师尊一向懒散，不想接的麻烦都丢给自己。不过延迟命格那般可怜，陆九又不会照顾人，跟着他只怕更加寿数难长。
“师尊安排就是。”胡不归应了下来。
潇碧殿的守卫弟子要把燕迟送到山脚下，下山石板路并不难走，燕迟便和守卫弟子边走边聊。
燕迟便将不好意思问胡不归的问题一股脑全问了出来：“莫兄，我见这山道两旁的石灯笼密密麻麻，为何要布置这么多？”
那姓莫的弟子骄傲地道：“这蜿蜒而上的石灯笼可是咱们千竹峰一景，叫星垂天幕。你想想，夜晚时分，从郁离居一直到山脚都都点上密密麻麻的灯，是不是像天上的星星从天上垂落凡间？”
燕迟脑中想象了下那个场面，的确壮丽，点头道：“很贴切。不过这么多的灯，每天晚上点，早上灭，岂不是很费人力？”
姓莫的弟子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啦！咱们千竹峰的陆仙师可是寂灭境的大修真者，只要一个小小的符咒，这些灯便可自行点上和熄灭。我们这些守卫弟子只需过几天添一次灯油，换一下灯芯即可。”
“对了，每日戌时便会燃灯，你到时候记得出来看！”那地弟子道。
“嗯！”燕迟笑着点头，又问道：“你刚才说这石灯笼是从郁离居蜿蜒而下的，那这石灯笼只到郁离居吗？”
“是的。
“这是为何？”燕迟好奇地追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莫姓弟子挠挠头，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他并不是善于思考之人，想不通便不想了，很快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笑道:“管它为什么只到郁离居呢，好看不就够了吗？”
“嗯！”燕迟笑眯眯地回道，但他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这星垂天幕着实惊人，但也耗资巨大，光是那灯油钱都是一笔巨资。
陆仙师做这种费力又费钱的事做什么呢？难道只为了那“星垂天幕”这一景？
在燕迟心中，陆九并非这样浅薄之辈。他在修真界名气已经够大了，完全没必要做这样沽名钓誉的事情。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燕迟刚到山脚，便见识到了这“星垂天幕”的景致。
他站在外门弟子居所的大门外，抬头看着天空中两条亮晶晶的光点从云巅之处垂下，点点灯光犹如闪烁的星辰，很像满天星辰从天上倾泻而下，果真壮丽无比。
虽然已是六月，但山间夜晚天气凉，燕迟被山风一吹，只觉得一阵寒冷，立即裹紧衣衫告别了莫姓守卫弟子，便往外门弟子的房间跑去。
院落中早已点了灯，弟子们也大多在自己房内准备歇息了。燕迟回来倒是没像之前出去时那般被万众瞩目。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将放在门口的饭菜端起来便开门进去了。
今晚的饭菜依旧是大锅饭，青菜豆腐，也没有多好的味道，不过燕迟却不甚在意了。
今日见到了陆仙师，他更打定了主意，不论付出多少汗水，也一定要在千竹峰修行，要成为陆仙师的亲传弟子。
他身上的疼痛好了许多，吃过饭便洗漱上床了，然后从怀中掏出那串被自己体温暖热的古钱，躺在床上将古钱举到眼前，用手认真摩挲着。
这五枚古钱有些老旧，明显跟了陆仙师很长时间，但如今陆仙师把它送给自己了。
“它是我的了……以后都属于我了！”燕迟抚摸着古钱上的纹路，心道。他不舍按照陆九的吩咐将古钱放在枕下，而是紧紧攥在手里，放在自己胸口。
这五枚古钱，一定会保他一夜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