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茫茫人海，与君相遇
秋老虎走了后，金阳城下了几场秋雨，也渐渐凉了起来。在太阳出来之前，远处的山峦落了一层白茫茫的霜。
一候歌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蛰虫咸俯。
凰卿歌赶走闹事的几个街坊之后，靠在墙角，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莫依依聊着天。犀利的眼神从里里外外的行人身上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让她不由得心生烦躁。
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来一块酥饼吗？一块酥饼五文钱”
莫依依热情高涨的迎接着客人，将打包好的酥饼递给对方。可她抬头看见那布满疤痕的左脸时，惊呼了一声，手中的酥饼也掉落在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重新给您包一份。”
“出什么事了？”
凰卿歌快走几步来到莫依依的身后，便看到莫依依与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一同弯腰捡掉落在地上的酥饼。
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瞧见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用油纸包好的酥饼。
“恩人，我无事。”莫依依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方才是我不小心掉落了酥饼。”
“以后小心些。”
说话间，凰卿歌这才注意到转身要离开的男子。她拿起一块酥饼，抬腿跟上他。
“小哥，刚才之事很是抱歉，这是赠与你的酥饼，还望……小哥见谅……”
凰卿歌愣住了，脑海里朝思暮想的容颜，她翻遍金阳城也没有找到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傅承胤，是你吗？”
凰卿歌的眸子里含着水雾，带着哭腔，声音有些哽咽。
只见那人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凰卿歌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见了那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那是金阳郡主的马车，整个金阳城独此一辆。
那人面无表情，径直越过凰卿歌，朝着马车走去。凰卿歌扬了扬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快步跟上那人。
“大胆妇人，胆敢拦殿下马车。”
马夫呵斥了一声后，便扬起手里的鞭子抽向挡在马车前的凰卿歌。
凰卿歌无视马夫的呵斥与破空而来的鞭子，就在她要抬手挡的时候，却迟迟不见落下来的鞭子。
头顶被一阵阴影笼罩，凰卿歌诧异的回头，发现是刚才的那人替自己挡了鞭子。
马夫用了十成力的鞭子，结结实实的抽在他的后背上。
“好你个哑巴，吃里扒外的东西，胆子肥了是不是？”马夫怒目圆睁，收回鞭子，又欲扬鞭子抽人。“今日看我不抽死你们。”
这时，马车之中传出一道女声:“发生了什么事？”
马夫连忙回道:“回禀殿下，哑巴与一女子当街阻拦殿下的马车，小人这才出手阻拦的。”
“回府。”
“是，殿下”
正当马夫吆喝着赶着马儿走的时候，凰卿歌突然大声说道:“郡主殿下，您可知哑巴的来历？”
“一个奴才而已。”
猴在一旁的王嬷嬷无视凰卿歌的存在，言语之间满是鄙夷。
金阳郡主白皙的手指挑起马车车窗帘子的一角，“姑娘可认识哑巴？”
“回郡主，不认识。”凰卿歌注意到“哑巴”轻微的摇头，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了个意思。“只不过和一故人相似罢了。”
“那姑娘的故人何在？”
“在两年前，遭遇不测。”
“原来如此。”
凰卿歌目送奢侈的马车离去，苦笑着，眼角的泪水悄然滑落。
茫茫人海，与君相遇。
奈何他记不起往事。
……
等马车走了一段路后，郡主给王嬷嬷低声吩咐道:“查清楚今日那人的身份。”
“老奴遵命。”
王嬷嬷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哑巴”，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惜了。”
能入得了郡主殿下的眼，后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受万千之人尊敬。
只可惜，他却不肯。
金阳郡主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靠着软枕。明珠小心翼翼的捏着腿，翠玉则是双手奉上了热茶。
“殿下，喝口茶。”
“放着吧。”
“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哑巴对本郡主的心意，向来都是熟视无睹，可今日却为一个过路人挡鞭子。”
身为女子，金阳郡主对此事百般不得其解。
“殿下，奴婢方才也瞧了一眼那女子，身段样貌倒是可以，只不过却破了相，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上不了台面而已。”翠玉将热茶放在马车里面的小木桌上，“这般泼妇，哪能比得上殿下的一根头发丝。郡主您可是咱们北夜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呢。”
“你的这张嘴啊。”
金阳郡主抬手点了点翠玉的脑门，随后闭上了眸子。
……
凰卿歌行尸走肉般的返回酥饼摊子，就连莫依依的话，也是三言两语的应付了事。
“莫姑娘，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小心些。若是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可以提前收摊。”
“恩人，您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莫依依一直摸不透恩人的心思，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只听父亲偶尔提起过，恩人来金阳城是为了寻亲人。
恩人的亲人……
是方才那位毁容的小哥么？
莫依依不敢问，只能在心里猜测一番。
“也不是什么大事。近几日，我可能不能陪着你了，你一个人摆摊的时候，小心些。”
“谢谢恩人提醒。”
莫依依很是信任凰卿歌，她是从明月楼那里出来的，虽然赎回了卖身契，但凡女子沾染上那种地方，名声也就毁了。
哪怕是去哪里端茶倒水，当个粗使丫鬟。
“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凰卿歌受到的教养告诉她，她此生与烟花巷柳之地毫无瓜葛，也对此地嗤之以鼻。但自从认识了莫老伯后，觉得自己肤浅了。
生活在底层的人，哪有那么多的自由，他们总是被逼迫着，苟且偷生。
“恩人，我明白。”
莫依依的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好像她不曾去过那肮脏的地方一样。
她想过死，可她死了之后，她的父亲又该何去何从……她还有亲人，她得好好活着，给父亲养老送终，让他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