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买芝麻千层酥的老翁
买芝麻千层酥的老翁
凰卿歌从巴掌大的铜镜中，看着自己肿胀的双眼，轻声叹气。随即又打了一盆凉水，浸湿手帕，敷着双眼。
等不适感消退些许后，这才洗脸梳头。
身边没有了若兮服侍，凰卿歌也梳不了那般繁琐精致的发髻，便用一条红色的绸带束起秀发，任其垂在身后。
至于额头上的那一抹直断眉毛的伤寒，她早已习惯。
如今破了相貌，也不愁被他人所认出来，反倒是多了几分清冷之气。
凰卿歌在闹市中寻了一处茶楼，一如既往的选择了二楼靠街边的位置。一壶茶，一盘糕点，她能坐大半天。
反反复复四五日，寻遍了大半个金阳城，依旧打听不到半点与他有关的消息。
几人推推搡搡，刺耳的呵斥声，低声下气的求饶声，打破了凰卿歌的沉思。
茶楼对面的小巷子口，有一个老翁在那里卖芝麻千层酥，凰卿歌也买过一两次，外焦里嫩，芝麻颗粒饱满，与云初的手艺不相上下。
“老头，欠的钱何时能还啊？”
“大人息怒，三日，三日后定能还上！”
被打倒在地的老翁，抓着一黑衣大汉的裤脚，苦苦哀求。他布满皱纹的额头，大汗淋漓，嘴角流着鲜血。
“三日？老头子，这话你可说了大半个月了。”黑衣大汉抬脚甩开老翁，弯腰蹲着，揪着老翁的衣领，“今日若还不上银钱，别怪老子不客气。”
外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大伙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却无人敢上去阻拦。
凰卿歌大雁一细看，觉得有几分熟悉。细细想来，这不就是那日吃饭不结账的那群人么？
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小，王法何在？
凰卿歌压住想阻拦的心思，继续喝着茶，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替天行道。
“给老子砸！”
老翁的摊子被砸得稀巴烂，芝麻千层酥滚落的到处都是。
老翁抱着脑袋缩在墙角，任凭那些人对自己踢打自己。
“呵！”
凰卿歌苦笑一声，留下几个铜板，快步来到对面。
“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一老翁，也不怕丢了各位好汉的气节。”
凰卿歌抬手拦住那位黑衣大汉的欲要砸向老翁的木棍，用了一个巧劲，便卸了木棍。只听见惨叫一声，黑衣大汉满头大汗，扶着自己手上的胳膊，单膝跪在地上。
“你是何人？敢管郡主府的事？”
“路见不平之人。”凰卿歌凌厉的眼神扫过那群围着老翁的大汉，“若是让郡主知道各位恃强凌弱，欺压百姓，尔等又该当何罪？”
凰卿歌身上的那股气势，不是一两日就可练出来的，而是天生俱来，又加以后天培养而成的。
“走，今日算老子倒霉！”
“慢走不送。”
凰卿歌抬手朝着落荒而逃的几人挥了挥手，在众人的一片称赞声中，扶起了头破血流的老翁。
她在弱水河畔，跟着纵横先生练了不足两年的剑术。
纵横先生说这是为了消磨时光，凰卿歌也没有在意，一有空就练剑，练着练着，听力好了，手上也有了劲道，身子也健康了很多。从刚开始同纵横先生对上几招到与他平手……
不经意之间，就连纵横先生，也离开了。
“老伯伯，这些人为何如此欺负你？”
“哎！”老翁擦拭着脸上的血和泪，万般苦楚的诉说道：“我姓莫，祖上留有做芝麻千层酥的秘方，以此养家糊口。不求大富大贵，倒也能养家糊口，只是可惜我哪可怜的闺女啊……”
说到伤心处，老翁失声痛哭。
“莫老伯，你且坐下了，慢慢同我说，若是我能帮忙一二，我愿为你讨一个说法。”
“只是可怜我那闺女，眼见到了嫁人之际，却因为一百两银子，卖到了青楼之地。”
凰卿歌皱了皱眉头：“莫老伯，这日子再穷，也不能靠卖闺女过活，你这……”
“老头我再不是人，也不会干出卖闺女的这种事。”莫老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今年开春时节，金阳郡主不知从哪寻来了一个年轻男子，此人在我这儿买过几次芝麻千层酥，后来我便定期往郡主府供应芝麻千层酥。”
“能给郡主府定期供应吃食，这是一桩好买卖。”
能给皇亲国戚或是官员富家者定期供应吃食等所需，都是富得流油的买卖。
“可后来，郡县府的人说，我家送去的芝麻千层酥品相口味不佳。”
“一块酥饼而已，那后来呢？”
“他们以此为借口，克扣银子不说，以至于后来越欠越多，欠了足足一百两的银子。”莫老头用衣袖擦了一把泪，调整了一番心情。“我一个买饼的，哪有这么多银子。我那可怜的闺女，便把自己卖给了明月楼……银票直接交付给了刚才那人……”
“既然银钱都还上了，为何还找你要银子？”
“先前的还是还上了，这是后来欠的。”
凰卿歌握紧腰间的软剑，“老伯，刚才那几人你可知晓姓名？”
“是的，为首的那人叫李刚，身边一高一瘦之人，高的叫陈柱，瘦的叫何山。心狠手辣，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凰卿歌揉了揉手腕，对莫老头说道：“老伯莫怕，日后你尽管来此地做买卖。”
“姑娘的好意，老头子心领了。您日后躲着些他们，万万不可因为我的事，连累姑娘啊。”
“老伯无需多虑，你听我的便是。”
凰卿歌帮忙捡起滚落在四周的酥饼，又给莫老头留了一小块银子，这才离去。
而那些看热闹的路人，就如同过江之鲫一般，络绎不绝地前来围观，但没过多久便又如潮水般退去，一波接一波，前仆后继。他们不断地变换着，在这茫茫人海中漂泊不定。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各异，有的行色匆匆，似乎有急事要办；有的悠然自得，仿佛只是路过此地，顺便凑个热闹。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也不知道将要去向何方，只是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所吸引，短暂停留后又继续前行，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