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真如十殿阎罗降世
皇帝看了看他，满意地点点头。
他话锋一转，“江南贪污案，人不要查了，但银子你要拿回来，什么蝼蚁也敢贪朕的银子？”
黎寂恒想了想，“江南官场上的大小官员肯定都逃不掉分了赃的，皇上说不查了，那这些人就换不掉。”
皇帝沉吟片刻，吩咐道:“这样，你去一趟江南，一则立威，二则让他们自己把钱交出来，以后谁再敢犯，数罪并罚。”
“去江南啊……”
黎寂恒本有些迟疑，忽而又笑了，“那堆成山的折子就不用看了，多谢皇上。”
“嗯，朕会找人顶几天，但你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延。”
“是。”
黎寂恒应得爽快，皇帝也心情很好，殿内的气氛竟然意外的融洽。
这时，长胡子老道呈了一个锦盒上来，“皇上，新的丹药炼好了，这是头一炉的，请皇上审验。”
皇帝仿佛这时才想起什么，拍掌道:“差点把正事忘了，来人！”
谭玉书从殿外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支白色小瓷瓶。
黎寂恒脸上现出一点兴奋，不等皇帝吩咐，立刻拿过小瓷瓶，打开瓶塞灌进口中。
皇帝呵呵一笑，看了锦盒一眼，又说:“既然这是头一炉的，赏给你吧。”
“真的？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黎寂恒袖中的左手有些发颤，他紧紧掐进手心里克制住，面上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将这两粒金黄色的丹药吞进了肚子里。
皇帝见状更满意了，斜斜往后靠去，“你去吧。尽快出发，快去快回。”
“是。”
黎寂恒行礼告退，与谭玉书一同往殿外走。
身后传来皇帝与老道说话的声音:
“过几日江南的钱带回来，你一定要把上次说的清气丸炼出来！”
“还有这些床榻用具，太俗了，总觉得不够好，朕要睡仙人睡的床榻，花多少钱朕都不在乎！”
“……”
黎寂恒嘴角的笑容渐渐深刻嗜血，真如十殿阎罗降世，恨不得屠尽天下恶人。
生啖其肉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咣当，殿门缓缓关上。
谭玉书拱手，轻慢地笑道:“恭送王爷。”
黎寂恒眼神如刀，一个侧头便让谭玉书的笑容僵住了。
接着黎寂恒一把抓住谭玉书的脖子，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谁准你跟本王嬉皮笑脸的？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一下力道极重，谭玉书脑子一片嗡鸣，嘴角立刻流出血来。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黎寂恒一脚踢向他胸口，将他踢得飞出两丈远。
“指挥使的位置只是暂时给你坐坐，你以为得了皇上赏识，就能在本王面前不敬？”
周围负责护卫的锦衣卫全都抢上去扶起谭玉书，低低喊着“谭指挥使！”
他们不敢吵到殿内的皇帝，看向黎寂恒的眼神又惊又惧。
谭玉书更来不及呼痛，一个翻身就跪倒在地，急忙申辩道:“王爷恕罪！属下绝无不敬之心！”
“属下今日失仪，属下有罪！求王爷恕罪！”
毕竟黎寂恒当初有多疯，杀人有多狠，没有人比谭玉书更清楚，而皇帝对黎寂恒无法解释的偏爱有多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黎寂恒掸了掸衣摆，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冷冷道:“你最好是。谭指挥使，识时务的人才能在高位上坐得久，听清楚了吗？”
这一声警告犹如从地狱里发出来的，谭玉书颤抖了一下，连声答应。
其余锦衣卫也纷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黎寂恒扫视一圈，确定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威压，这才转身走人。
徐延快步跟上他，黎寂恒不疾不徐，循原路回了自己处理公务的小殿。
但他脚步一拐，转入殿后无人的夹墙处，哇的一声吐了。
他一掌拍在自己的肚腹处，强逼着自己将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一掌不够便再打一掌，直到口中满是血腥，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也不停。
“主子够了，够了！”
徐延急得团团转，哆嗦着手用帕子将黎寂恒吐出来的丹药包起来，又挖了土来掩盖他吐出来的痕迹。
黎寂恒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袖中掏出帕子，认真地清理嘴角的鲜血。
他闭上眼，哑着声音道:“本王离开这段时间，宫里的动静要好好盯着。”
“是。”
“派人回去安排，本王明早就走，你等会去向皇上回禀。”
“是。”
回别院的马车上，黎寂恒支着额闭目养神，周身的厌世感浓到让人窒息，车夫和小厮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皇帝懒怠朝政，宁愿求仙问道都不愿意上朝，表面上厌恶贪污，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朝野之中遍布蛀虫，皇帝明知底下拉帮结派已到了何种严重的地步，却为了皇位的稳固而放任，甚至抓小放大，知道贪污都不许继续追查下去；
黎寂恒不仅要应付繁杂的政事、皇帝的猜忌，还要时刻压制着崇尚武力和权势的锦衣卫，一个不慎，就会被他们活吞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也从不屑于伪装成正人君子。
但即使以他蔑视世俗规则的眼光来看，这些人都只能被称为渣滓，毫无存在的必要。
真想放一把火，烧了这个破破烂烂的朝廷！
可他不能。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必须继续周旋下去。
黎寂恒转了转头，捻了捻手指，默默叹了一口气。
要是有一双小手现在牵一牵，帮他揉一揉额头就好了。
翌日，孟明晗辰时去练剑，但一直到她练完一个半时辰，护国长公主都没有再出现。
孟明晗不知是不是昨天说错了话，得罪了长公主，回房梳洗后正想着找个小沙弥问问长公主的住处，就见小春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夫人，王爷来了！”
“王爷？在哪儿？”
小春跑得直喘气，“在，在往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