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来谢康平的问题不小
翌日下午，身穿官服的谢景博在下衙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摄政王。
此时天色已暗，陆陆续续有许多官员从各个衙门里往外走，瞧见略带憔悴的谢景博时各自交换了个眼神，都在悄悄看他要做什么。
黎寂恒照例穿着紫色镶明黄边的朝服，今日还坐了肩舆，高高在上地由宫中太监抬了往外走，即使闭着眼养神，周身的威压也颇重。
领路的太监一声清喝，众官僚知道是摄政王来了，纷纷避让行礼。
谢景博狠狠咬一咬牙，越过鞠躬行礼的众人，直接走到宫道中间跪下。
“微臣谢景博，拜见王爷！”
黎寂恒抬手示意停一停，漫不经心地半睁开眼，朝谢景博看来。
“是谢大人啊，怎么行这么大礼，何事？”
谢景博心中五味杂陈。
从前他虽然怕摄政王的心狠手辣，但更多的是不屑鄙夷，因为佞臣贼子只能风光一时，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死后也只会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但现在，摄政王抢走了孟明晗，所以他的居高临下就多了让谢景博厌恶和憎恨的意味。
他埋着头，生怕被人瞧出端倪，“日前臣家中妇人不知轻重，说了些胡话，于王爷声威有损。臣特来向王爷赔罪，妇人无知，是臣管束教导无方，还请王爷降罪！”
说罢磕了几个头。
围观的官员纷纷露出惊异的眼神。
这可是稀奇啊，翰林院一向不参与党争，谢景博平日也不爱交际应酬，竟然也有当众向摄政王服软的一天？！
只不过摄政王素来阴晴不定，又岂是一句赔罪就能放过的？
果然，黎寂恒停了几息，仿佛才想起来谢景博说的是什么事。
他轻笑道：“妇人无知？听说那日聚会是谢夫人办的，她说出口的话，怎么会是胡话？”
“谁知是不是谢大人对本王不满，私下常有怨怼，所以尊夫人才会那么说？”
谢景博一惊，脱口而出，“不，没有！”
“臣愚笨无能，向来只专心于翰林院的公务，从不敢妄议朝政和王爷，还请王爷明察！”
黎寂恒却不理他这一茬，转而道：“其实对本王不满也无妨，朝野上下，每日回去痛骂诅咒本王的不知凡几，本王若是连这个都要计较，恐怕诏狱里死的人更多了。”
“众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犀利的眼神扫视四周，懒洋洋的语调却透着凌厉的杀气。
众官员都知道摄政王这是杀鸡儆猴，连忙行礼道“不敢”。
黎寂恒目的已达到，居高临下地欣赏了下谢景博的畏缩臣服之态，心中长久的郁气才散了些。
人都有私心欲念，缺点劣势，这点他很清楚。
但他讨厌的是，谢景博明明在孟勇夫妇面前承诺了要好好照顾孟明晗一辈子，不过几年时间就背信弃义，把她欺负成这样。
言行不一到了如此地步，还敢立品行高洁的牌坊？
伪君子，倒不如真小人。
“谢大人起来吧，这次就罢了，不必惶恐，本王不会跟妇人计较的。”
“是，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这件事算是揭过了。
谢景博起身长出一口气，这才感觉浑身都已被冷汗湿透了，只跪了这么一会儿的膝盖，特别疼。
黎寂恒示意肩舆继续走，只有心腹太监落后一步，在谢景博耳边轻声留了一句话。
“谢大人，该下决心了。”
谢景博心中一紧。
这是摄政王在问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效忠。他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在原地站了良久，就连摄政王和其他同僚何时走了，都没发现。
所以，他现在必须卷入朝堂争斗吗？
回过神来的谢景博脚步迟缓，总觉得这一步走出，会踏入无知凶险的境地。
但他没忘了让跟着的小厮先一步回府，“快回去通知老爷，事情成了。”
＊
孟明晗今晚再去别院，终于是高高兴兴的了。
她带着谢康平准备的赔礼，谢景博今日又当众赔了罪，让黎寂恒出了气，想必从今天开始就不必再弹琴了。
谁知到了厢房前，孟明晗一抬眼，就瞧见古琴竟然摆在了院子里！
不……
难道王爷真的这么喜欢？！
孟明晗的笑容瞬间僵硬，连忙甩甩头把这个不妙的想法赶出去。
厢房内，黎寂恒换了身靛蓝常服，龙形头冠换成了普通玉冠，看起来风流倜傥，表情和煦，的确很高兴的样子。
他今日连公文都不看了，握了卷杂书心不在焉地翻着。
“王爷。”
孟明晗行礼走近，将手中的锦盒放在黎寂恒面前。
“这是谢家的赔礼。”
锦盒打开，照例是两千两银票，另有一方古朴雅致的砚台。
黎寂恒随意扫了一眼，视线落在那方砚台上却停住了。
“这砚台，是谢康平为了赔罪买的吗？”
“不是啊。”
孟明晗回忆了一下，“是在谢家的库房里拿的，看谢康平那样子，并不太在意。”
黎寂恒哼笑一声，“不在意？这墨雨砚因为产量低，成品稀少，向来价值不菲，这一块虽然小了些，墨雨的成色也不太好，但至少也值三千两。”
“谢康平这都不在意，谢家的库房里该有多少好东西。”
孟明晗睁大了眼，捧着那块砚台左看右看。
“这就值，三千两？！”
三千两都够买一个京城的铺子了！
孟家人不擅文墨，从不在笔墨纸砚上讲究，所以她并不太懂。
黎寂恒收回目光，“文人墨客，讲究起来一样费银子的很，比那些吃喝嫖赌的纨绔不遑多让。”
“看来谢康平的问题不小啊。”
“这赔礼本王不要，你收着吧。”
孟明晗正要收下，忽然想起什么，又推了回去。
“王爷还是收下吧，算是我的赔礼。”
黎寂恒闻言抬眼朝她看来，展颜一笑，如玉树临风，却意味深长。
“你的赔礼，另说。”
“先吃饭。”
这顿饭，依旧是孟明晗喜欢的菜色，二人如今坐在一起吃饭，已经十分熟稔习惯，但孟明晗却有些食不知味。
黎寂恒给孟明晗夹了几次菜，见她咬着筷子发呆，问道：“怎么了，吃不下？”
孟明晗望向他，漂亮的杏眼中透出一种求饶。
可怜巴巴的。
“王爷……”
黎寂恒利落地转过头去，“本王食欲不错。”
然后添了一碗饭。
孟明晗更幽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