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平凡和马幸福摆地摊卖衣服

    斑竹园没有一根斑竹，更没有熊猫仔仔花花或福宝，地处北郊，和城区的气象万千泾渭分明。农民的自建房一椽接一椽，颇具年代感的矮房散散乱乱的。

    熵都尾货市场的成熟、规模的浩大超出了王平凡的想象，不仅覆盖了整个斑竹园镇，还延伸到了附近的龙桥。马幸福和王平凡按图索骥，热情堪比窗外火辣辣的太阳。

    “工作不如意，地摊做兄弟；工资没八千，地摊首当先。”

    龙桥地摊批发城的入口，硕大的巨型广告布占据了整面幕墙，猩红的底色刺目而浩瀚，给人荡气回肠跃跃欲试的冲击力。

    王平凡站在擎天的广告墙下，翘首望天，粲然一笑，留下了这段岁月唯一的一帧照片，纤弱的身影定格在了她的巴黎墙上。个人命运在时代洪荒中渺如尘埃，所有的城墙壁垒皆危，只能被推着往前走，哪怕踉跄，哪怕步履维艰。

    所谓尾货，就是转让、清仓、过季、流水线的次品，当然，也充斥着高仿的a货，按堆论斤，价格低廉到仿佛不要钱，1块钱一件的纯棉t恤、2块钱一双的牛皮鞋、9块9一件的羊绒呢大衣……。

    衣服、鞋、玩具堆积如山，仿佛全人类穿不了的衣服鞋袜全扔到了斑竹园。兜来转去，看得人眼花缭乱，完全没了方向。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王平凡眼中就两个字：便宜。

    在一家男装店，同样拿货的张姐耳语：“这里面水深得很，我拿价格就比你们低20，因为我是老客户！”

    王平凡一试，果不其然，同一款男t恤，张姐收据上的价格整整低了6块。张姐说可以帮忙选货，但得拿相应的回扣，互利互惠嘛，况且凭她的经验，选的都是畅销货，保证赚钱。张姐言辞恳切。临近中午，王平凡干脆请张姐吃饭，想详细了解行情。

    张姐皮肤黝黑，身材壮硕，在城南郊菜市场门口开了家中老年服装店，生意奇好，当场发了定位给王平凡，邀请王平凡去考察。

    张姐做服装行业已经几十年，曾经也和娘家兄弟合伙搞尾货批发，讲了许多她们当年去北上广大服装厂盘货的经历，所以，对尾货门儿清。一顿饭下来，王平凡和马幸福对张姐深信不疑，决定和张姐一起选货，量大还能压价。

    顶着烈日，也不知道在纵横交错的小巷巷里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张姐经常拿货的铺面。老板正盘腿坐在矮凳上吃饭，一边吃一边熟络地介绍当季货源。

    张姐和老板磨了半天，和王平凡一口气清仓了两款男士品牌体恤，把越野车塞得满满当当。第一次拿货圆满结束，王平凡执意把张姐送到地铁口，让她不用倒地铁直达城南郊菜市场，一个女人扛那么多货上上下下实属不易。

    临别，张姐提醒王平凡拿货提前约她，或报她的名号可以拿最低价。

    王平凡和马幸福对服装毫无概念，回到工作室，把货抖一地。款式越多越难记越难找，每个款又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码，这是他俩万万没想到的，看似简单容易的事一落地就错综复杂，俩人折腾至深夜。

    滹河蜿蜒潺潺，灌木葱茏，凉风习习， 晚饭后，散步的、遛狗的、遛娃的、谈情说爱的摩肩接踵，比公园还热闹。在河岸迂回的开阔处，每天都有固定的几家地摊，卖水果、卖鲜花、卖旅游鞋、卖零食，王平凡和马幸福观察了好几天，哪家生意都不错，离工作室近，所以，出摊第一天，他们选择了这里。

    把衣服装进几个塑料大箱，用板车码了两层，太阳刚下山，胡乱吃了几口，俩人就拖着板车出发了，不约而同地期待着这是个崭新的开始，只要有钱赚，苦点累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