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平凡去烙庄考察

    到达烙庄的第一天晚上，马幸福带王平凡逛了最繁华的商业街。才晚上九点多，街上已经人迹稀疏，寂静无声，北境城市根本没法和南方都市的热闹繁华相提并论，这种寂静背后隐藏的是落后与贫穷。

    马幸福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哪儿哪儿是自己上大学的地方，哪儿哪儿曾经上过班，哪儿哪儿怎样。塔县、邢宁、烙庄，马幸福通过十几年寒窗苦读，从塔县一个叫四马坊的村落三连跳跳进了北境的省会城市，这是当年四马坊的荣光，他在四马坊村人眼中算得上是个人物。可跳进省会烙庄，依然未能改变自带的圈层属性。

    不管男人女人，早年关键的一步一旦选择错误，一辈子将保持一个跳的姿势。

    第二天晚上，马幸福带王平凡见了刚哥——bs项目烙庄负责人。一番畅谈，王平凡当场在bs项目投了钱，这女人深谙鸡蛋不放一个篮子的道理，两个项目都憋着劲儿。

    王平凡给马幸福也开了户，把他放在自己的前面，做了他伞下的第一个直推。按系统规则，王平凡后面所有的市场推广收益都有马幸福一份，换言之，她发财了，他也会跟着发财，她推着他一起往前走。

    此番深意，马幸福心领神会，出门后，就在烙庄寒风瑟瑟的大街上，马幸福揽紧了王平凡，说到：“谢谢你，帮我实现了第一个愿望！”

    开户只需几千块钱，可马幸福倒腾了这么久，连这点钱都没有。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在脖颈以上，说这话的人可曾知道，有些人有头脑有认知，可就是赚不到第一桶金，找不到打开人生逆袭的秘钥，你看，满大街都是满腹经纶的流浪汉和才华横溢的穷光蛋，世界就是这么吊诡。

    马幸福对王平凡发自肺腑的真心的感恩，只有这一次，剩下的都是予取欲夺、理所当然，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脑壳完全锈逗。

    王平凡再一次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真诚，马幸福很感动，主动提出去小房子看看，得把重要的东西打包发往熵都。王平凡感觉到了马幸福要留在熵都的决心，利益才是通往男人心的捷径。

    一路上，马幸福从未松开过王平凡的手，二人此时此刻的心是敞开的，彼此靠近的，熵都是马幸福余生的希望。

    寒夜中的烙庄灯火零星，颇具荒凉，城市不大，出租车却一直在一片片的黑暗中疾驰，房、树、桥、土、灯光都吞噬了浓稠的黑，一圈圈没入黑色的玄洞，仿佛出租车在夺路狂逃这种吞杀。

    出租车最终停靠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门口。小院真的小，只有孤零零的两栋楼，也吞噬了黑，凑近了再凑近了看，墙面已经秃噜了皮，露出底砖的颓圮。

    小房子在五楼，马幸福走前面，小心翼翼地用手机电筒照亮，惊起一束一束的灰狂跳。楼道狭窄，扔满了各种废旧家具，王平凡想攀着楼梯又怕脏了手，别别扭扭好不容易爬上五楼。

    房门很小，打开进去，室内过道更狭窄，墙根啪啪掉灰。灯光昏暗，衣柜摇晃，靠墙的床板斜塌着，马桶泛黄沁水，王平凡深刻怀疑自己穿过黑暗玄洞，走进了胡八一要扒的一只古董房，晃来晃去，找不到坐处。

    进屋后马幸福才说这房子是他前妻娘家的，离婚后，前妻看他无处可去，冲儿子的面子暂借给他住。

    当年，马幸福买不起房，做倒插门女婿心不甘情不愿，日子过得憋屈，这也是离婚的原因，当然，马幸福出轨是夫妻彻底决裂的根本原因。离婚后，前妻一直未嫁，还用娘家房产抵押贷款50万，填补马幸福通讯公司的亏空。

    至于马幸福的出轨对象任丽娜是如何的沉鱼落雁天姿国色，一直被马幸福挂在嘴上炫耀——我是玩过绝色的，没人见过，至今是个谜。至少，为了一晌贪欢，为了缥缈的虚荣，马幸福失去了婚姻，而离婚便是他走下坡路的开始。真正有大成的男人，后院永远不起火，就算起了，也有巧劲扑灭。

    漂亮的女人并不一定风情，而只有风情万种的女人才能从灵魂深处滋养男人，这是马幸福经历了王平凡以后才明白的道理，任丽娜顶多让他恢复了男人的本能，而王平凡赋予他的是蚀骨的销魂。在遇见任丽娜前，马幸福一直早泄，前妻嫁给他前已经破身，且流过产，这是马幸福心中解不开的结，觉得娶了个不干净的女人，所以婚后的夫妻生活似有若无。北方男人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血液般在他身上流淌，马幸福甚至以此标准衡量王平凡，越在意越嫌弃。王平凡对自己的过往守口如瓶，但马幸福不傻。

    为了省钱，马幸福和任丽娜的幽会大多在车上草草了事。在那样一个密闭逼窄的空间里，除了心理紧张导致的刺激，根本无法舒展一个女人花似的妖娆和千姿百态。马幸福和王平凡在河边的车上也做过一次，车外一有风吹草动就紧张得要死，像两个偷鸡贼，很不过瘾。王平凡对这样的体验不以为然，在床事上，马幸福的段位品味都太低。

    马幸福提到了烨烨，说和她一起干这事儿就是勉为其难，一掀被，烨烨下体有股难闻的味道，烨烨身上还长白癜风，白咧咧的斑块让他倒胃口。和烨烨的大半年，马幸福大多睡客厅沙发，自从和王平凡网恋，就再也不想碰烨烨，和烨烨分手时，床头柜里的一盒安全套还剩一大半。于烨烨而言，这完全是种耻辱，可惜，她无从知晓。

    缱绻时，你是他手心里的宝，决裂后，被垃圾似地踩到脚底。爱上一个人，一瞬间，了解一个人，一辈子都难，看清一个人，只需一次分手。所以，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不要说前任的一个不字，羞辱对方暴露的是自己。

    女人的性别魅力分几种：颜值的、身材的、床上的。男人会因颜值惊艳，因身材蠢动，但往往只会为二尺见宽的床上风情魔怔、臣服，甚至丢官弃爵。

    颜值身材看得见，床上功夫只有交过手才知道。据细菌研究专家解释，一对男女性生活是否和谐，就看他们是否有夫妻相，因为接吻一次，两人交换的体内菌群数量达七八千万，接吻越频繁，关键部位摩擦次数越多，体内菌群越融入越趋于一致，这就是夫妻相的由来。

    王平凡像名教授，从理论到实践培养了马幸福，破了他众多的“第一”，在这事儿上让他从懵懂走向成熟。

    爱情的最高顶点是肉体之欢，而酣畅淋漓的肉体之欢反过来升华爱情，许多人谈性色变，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体验过性爱真正的美好，因爱的性是干净的、纯粹的、阳光的、极致的，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男人只有赋予了女人爱情，才能让一个女人情不自禁打开身体，打开灵魂，而泉水叮咚。有些女人做了床上的一根木头，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高潮，是因为她们一辈子都没体验过爱情，这是男人们的错。

    女人如水，你100度，她是沸腾的，你冷若冰霜，她寒彻骨，但几千年的男权思想把罪责都归咎给了女人，献媚讨好男人，渐渐成为大多数女人赖之以活的基本功和日常，把菟丝花经济栽到了床上。

    王平凡反其道而行之，让马幸福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才是女人的高潮，前面的几个女人，他严重怀疑都不曾有过。

    马幸福真正亏欠的女人是前妻，某段时间，他甚至计划回去和她复婚，但这样说着，又一边和烨烨搞在一起，在前妻面前把情感状态打了封条，前妻还一直以为马幸福在外面风餐露宿，孤苦伶仃。

    和王平凡在一起后，某天深夜凌晨一点多，前妻给马幸福发语音，口吻暧昧，要求视频，王平凡才惊觉这女人还一直等着马幸福，而马幸福不拒绝不明说地吊着她。王平凡酸溜溜地挑明不允许脚踏两只船，马幸福的理由是如果挑明了，怕前妻索要儿子生活费，不再帮他养儿子。

    对前妻是这样，对烨烨是这样，也许还有许多不知道的名字，马幸福打着爱情的幌子贩卖凄凉，从男人堆混到女人堆，在不同的女人间游走。

    而女人习惯给男人加滤镜，过滤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谈恋爱谈过去谈过来，最终是在和自己的幻想谈，女人骚情的本质是自恋。王平凡恨就恨马幸福的这个癖好，在情感上不够坦荡不够光明磊落不够男人。

    马幸福一直玩得很嗨，玩得如鱼得水，是没碰见王平凡这样的狠角，女人这个弱势群体里也隐藏着母狼，是狼就要狩猎，鸟尽弓藏处，拖你下地狱。

    一直战无不胜的马幸福被王平凡折磨至奄奄待毙时说：“我再也不碰女人这物种了！”

    王平凡相信这是马幸福瞬间的真实感受，但她更相信狗永远改不了吃屎，女人如泥鳅般滑溜，男人便有了苍蝇般的勇敢。王平凡几次设局试探马幸福，马幸福次次中招，一个人的本性像乌鸡一样，是乌到骨头里的。

    没过色关的男人，永远在万里长城的脚下匍匐，没过情关的女人，永远在男人的脚下匍匐。人会变，永远不变的是人性。事不过三，最后一次美人计后，王平凡从心里彻底放弃了马幸福。

    马幸福的好色本性交代完毕，言归正传讲故事。

    王平凡帮马幸福一包包地收拾旧物：成套的画笔、书、印章、陈年旧物。马幸福嘴里的话不全是真话，他的过往如同一包包的旧物，有多少刻意的隐藏，不知道，王平凡第一次对马幸福产生了怀疑。

    马幸福之前说小房子是已经去世的开网约车的朋友借给他的，成了不攻自破的谎言，荒唐的是谎言的背后还套着谎言，这死去的朋友是马幸福初恋女友的丈夫，夫妻俩都是马幸福高中同学，其实马幸福一直背着男同学和初恋女友保持着来往，从初恋女友那里借钱用。男同学死了，马幸福在和王平凡的一次吵架中既炫耀又威胁地说：“你可小心，我初恋女友的老公死了！”

    王平凡把各个细节串起来才恍然大悟，又顿觉龌龊，很久以后，再提此事，马幸福却说：“一个带俩拖油瓶的老娘们，我找她？”

    撒了一个谎，便要用十个谎去圆，马幸福并没能在细节上做很好的掩饰，在心细如发、逻辑思维极强的王平凡面前无处遁形。露出马脚，马幸福反咬一口：“你他妈的就一细节控，随时随地拿放大镜看我，谁没有道德瑕疵？”

    何为道德——在事实面前的德行，有德才有品，细思极恐，马幸福自我否定了自己的人品。马幸福的面纱被一层层揭开，他的生活动荡不安，心也动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