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邕北之战（1）

    前几天，刚刚侵占邕年老城广府镇的小野丸儿联队，计划乘胜侵占林鸣关，便集结了五百日本兵和百十来名二狗子沿大北汪一线西进，企图打通邕广公路，进而占据邕年全境。

    徐中琦经营林鸣关多年，他早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祖产，哪能容得下日本人来抢他家东西。当得到日军西进取林鸣关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打发自己的亲妹妹去搬救兵，同时自己也用最快的速度带领林鸣关主力赶至大北汪营寨。

    大北汪营寨横跨在邕广公路之间，是扼守林鸣关东侧的咽喉屏障，这里也是徐中琦当年开始做胡子拉杆子抢占的第一个基本地盘，多年来他在这里部署了一个团的常守兵力。

    大北汪寨人口众多，沟壕纵横，环寨一周五公里都有黏土浇制的高高寨墙。日本人西出广府镇面临的第一个硬骨头就是这个营寨。

    还没等到徐大麻子带领援军赶到，徐中琦就已经和西进的鬼子兵接上了火。第一波鬼子仗着连克数城的狂傲叽里呱啦地向寨墙猛扑上来。

    做过多年胡子的徐中琦临阵不乱，他指挥沉着布阵有方，十几挺机枪冲着鬼子一阵狂扫，随着“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几十个鬼子倒进寨前的壕沟里。

    徐中琦撸起袖子高声吼道：“儿郎们打得好，今儿个谁杀的东洋小鬼子最多，老子就给他当营长做做”，第一阵的胜利让徐中琦脑袋有点大，他心想人们传说中的东洋鬼子不过了了而已。

    还没等他想妥，一发炮弹就“轰”一声砸在了他身旁的寨墙上，震得他耳朵都失聪了，他摇挠脑袋慌下头上的浮土，却看到高高的寨墙已经有了一个马车宽的大豁口。

    没等他回过神来，“轰轰轰”东侧正面的寨墙上又重重地挨了几炮，转瞬之间像切豆腐似的寨墙被拉开五、六道豁口子，这下徐中琦慌了神，他忙不迭地指挥士兵去补口子。

    大北汪寨墙是用石头黏土垒起来的，可现在这些豁口子一时半会用土石是堵不起来的，士兵们也只能沿着寨墙处溜下去，在被炸开的豁口子处架起机枪准备还击。

    炮声过后，寨前壕沟的对面又咦里哇啦地出现了一群端着刺刀猛冲上来的日本兵，他们一边冲锋一边用数挺机枪压制着寨墙上的火力。

    徐中琦和他的弟兄们被压制的半天抬不起头来，他心想如果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日本人早早晚晚会冲到寨墙下，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太被动了。

    他大吼一声露出脑袋向日本人开枪，其他弟兄也抬起头来开枪还击。可是日本人的冲锋太猛了，对面十几挺机枪同时轮番扫射，眨巴眼儿的功夫十来个弟兄脑袋就开了花。

    徐中琦头上也挨了一枪，血顺着他脸颊肆意流淌，他命令卫生兵不许包扎，他要以这种姿态继续战斗，以激励那些刚刚加入团伙胆小的土匪们也来舍生忘死。

    就凭这一枪，大北汪村民给他取了一个绰号“铁磨头”，一来是他的头很硬，能抗枪子，二来是他像魔鬼一样，对老百姓嗜杀成性。可是徐中琦对这个绰号相当满意，他认为这是大北汪老百姓对他英勇抗日的名誉褒奖，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徐中琦这会才真正领略了日本人的厉害，他心说老日子果然比传说中的还厉害，今儿个说不定就得交代在这里，可身后林鸣关的祖产和妻儿绝对不能让给了这帮东洋小短腿儿。

    想到这儿，他抓过身旁已经死了的弟兄手里的机枪，站起身来向冲上壕沟的日本兵一阵猛射，刚爬上壕沟西侧的几个鬼子又“扑通扑通”跌回沟里。

    第二波鬼子还是被打了回去，这时天色已晚，血色的夕阳红透了西面半边天，寨内开始有了炊烟，村民们送来了窝头和高粱米饭，徐中琦没有谦让，他令士兵们不必客气，尽力填肚子。

    他哪里知道，平日里被他压榨惯了的寨内村民已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看到他们往日本人身上打枪，才舍下这最后一口救命粮来给他们填肚子罢了，淳朴善良的大北汪老百姓最容易被感动。

    夜色越来越浓，冬日的寒气逼人，虽然身穿棉衣，徐中琦的队伍还是感觉冰冷难耐。这时，身上还穿着单衣的大北汪村民们，把家里唯一的棉被又给他们送来御寒。

    中国老百姓的善良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不管你原来是豺狼虎豹，也不管你原来打过我骂过我甚至杀过我，只要现在你是保境安民保家卫国，那我就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送给你。

    寨墙上开始燃起一堆堆篝火，士兵们围拢在火旁抱着枪渐渐入睡，战场趋于安静，深冬的月光下，寒枝无语白霜满地，只有猫头鹰不失凄厉的鸣叫，一切都安稳静怡。

    日本人一般是不夜战的，可是他们急于速战速决，以便快速推进至林鸣关，他们组建了特战队悄悄爬过壕沟攀上寨墙，开始手刃熟睡中的中国军队。

    多年打家劫舍的土匪生涯，让徐中琦很是敏感，他坐在篝火旁昏昏欲睡时，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当他快进入梦乡时却听到旁边发出“嗯”“嗯”的声响。

    他猛地睁开眼，正看到一个日本人拿匕首正捅在一个弟兄后背上，一个机灵他抬手就是一枪，枪声让正在杀人的日本特战队一惊，也让梦里的林鸣关土匪们一下醒来。

    一场白刃战随即展开，徐中琦抡起大刀左砍右劈，刀落处鬼子惨叫，刀起处扬血漫天。在他的带领下土匪们不说生死，拼命搏杀，特战队悉数被歼。

    日本人的计划是，等特战队爬上寨墙杀死上面士兵后，负责攻击的后续梯队展开攻击，这时他们已经逐渐靠近寨墙，在原地静特战队完活后发来攻击信号。

    不得不说徐中琦身上土匪特有的敏感，结束了日本特战队，他顾不上休息，大声喊了一声“打他个狗日的”，便操起一把轻机枪“突突突，突突突”地往墙下漆黑漆黑的壕沟处狠狠地扫射起来。

    直到壕沟处传来一声声惨叫，徐中琦的弟兄们才明白过来司令为啥不明不白地突然开始向黑暗无底的壕沟里开枪，明白过来的土匪们也端起枪朝墙下的壕沟里猛烈扫射。

    日本人彻底蔫了，一个小小的大北汪镇竟然这么难啃，一个在中国属于无恶不作的小强盗，竟然如此诡计多端，日本人蒙圈了，小野丸儿不得不另谋出路。

    经过考虑，他决定寻求邯城的野腾俊男的配合，小野的计划是自己从东面攻击林鸣关方向，野腾配合自己从南面攻击林鸣关，东南夹击，让徐中琦这帮土匪不能相顾。

    这招果然奏效，在大北汪激战正酣时，妹子徐大麻子命人送来消息，邯城方向有日军向北移动，可能是冲着林鸣关来的。这下徐中琦慌神了，他连忙收缩防线，全体转入巷战。

    他的意图是在大北汪与日本人周旋一阵之后，再快速返回林鸣关，可是他的命令一下，土匪们以为这是撤退令，便纷纷跳下寨墙可着劲往西疯跑起来。

    有领会到意图准备巷战的土匪，看到好些人开始逃跑，于是也扛起刚在巷口架好机枪向西跑起来，这一下兵败如山倒，日军趁机杀入寨内放火杀人，打杂抢烧，无恶不作。

    好端端的大北汪古镇陷入一片火海，一座千年古镇就这样毁于一旦。此战后，大北汪再也没有了人来人往鸡犬相鸣的温暖场景，再也没有了人口稠密号称冀南第一镇的名号，以至于大北汪好多年户不过二十，人不过百口。

    徐中琦在撤退时，完全没有动员百姓撤离，更没有保护百姓财产和生命，不管不顾地自己溜之大吉，留下千年古镇和上万口生灵，让日本人任意宰割蹂躏，而他自己凭此战只得到了一个值得他自己骄傲的绰号“铁磨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