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学识和风骨
火种计划还在进行。
当天下午荀风在荀敬昌的房间里待了一整个下午。
他看着房间的陈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他能够察觉出来在继承之前，他对于这个屋内的一切是有着不一样的情感的。
但他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屋里的所有摆件，看着洗衣机上折叠整齐的衣服。
对那个遥远的父亲感觉非常陌生。
之前压抑的情感此时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缺失的感觉仍旧让人有些不舒服。
但至少可以适应。
晚上。
为了庆祝继承顺利，母亲特意带他到外面下了馆子。
母子俩坐在火锅旁，在热腾腾的烟雾下相互对视着。
荀风眼中的喜悦难以遮掩。
能进入中科院，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虽然这是工作的地方，但依旧比之前他自己独处的那个大平层更像一个家了。
吃饭的过程中，柳月和荀风交代了一些在中科院工作需要注意的事项。
都非常基础，而且多余。
这些注意事项荀风也都知道。
但他还是喜欢听母亲絮叨。
晚饭过后，回去的路上，柳月看着在月光下笑的烂漫的儿子，有些动容。
或许敬昌做的是对的，至少这样儿子不会痛苦。
……
次日中午。
火种计划继承全部结束。
测评的结果比预想的差了不少。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荀风的继承非常成功。
国家数据库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在继承完成之后，第一时间将全部人员的测评统计结果发送给了杨林安。
杨林安下达了两院全体会议之后，便在会前的两个小时，翻来覆去的看着继承统计的结果。
按照研究院的推测，继承后能力达到院士及以上水准的继承者，只占总数的百分之三十。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院士数量经过一轮洗牌之后大幅缩水。
好消息是前百分之三十的人群中，排名越靠前的能力越大。
也就是说，两院中项目负责人水准的高级院士数量，要远超之前。
但所有的统计结果中，唯独缺了一个人。
而杨林安在意的，恰巧只是这个人。
他翻来覆去发现确实数据有缺失之后，便给研究院打过去了电话。
“荀风的测评数据呢？”
电话那头，一位工作人员为难道：“荀风同学的情况有些复杂，如果想要得到清晰的结果，后面需要单独进行一次全面的测评。”
“测评的话需要多久？”
“最低也要一周左右，”工作人员解释道：“因为之前的意识反应检测，荀风还没有出现任何错误，如果按照意识反应检测的结果来看，荀风的水准应该是在荀院长之上……”
“但这种水平的继承者，光靠意识反应检测检测的话还是不够保险，所以接下来的评测需要用具体问题去测试，时间会久一些，如果要完整检测的话，恐怕得一个月时间。”
“那就太久了，”杨林安道：“专门花一周时间去测评的话应该是来不及了，就在后面的工作中慢慢检测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
挂断电话以后。
杨林安摩拳擦掌，脸上充满了期待。
按照火种计划的原理，意识反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决定了思维，所以理论上来讲，荀风是达到了敬昌的水准的。
他很期待荀风是真的达到了。
一方面是希望敬昌的心血没有白费，
另一方面是敬昌走了，他很希望能再出现一个如敬昌那样能够在物理学领域让他感觉到压力的人。
在西方那十几年，他已经无趣了很长时间了。
物理学领域达到前沿之后，就会变得孤独。
因为你的任何研究，在旁人看来都是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及的。
所以一切的研究、一切的推演，你都是独行者。
在这种近乎独裁的科研中，出错是常有的。
虽然哪怕是错误，在外人眼里也是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成就。
但对你本人而言，这是非常无趣的。
所以，杨林安很希望有一个人，能在他身旁告诉他：“你错了”。
之前这句话荀敬昌有资格说。
可现在敬昌也走了，他仿佛又要陷入那种物理学孤独之中了。
……
下午三点。
在中科院宽敞的梯形会场中。
原本荀敬昌站的地方，此时杨林安和荀风站着。
在三天之前，这偌大的会堂中，站满了德高望重的两院院士。
而此时，悉数成为了一个个小娃娃。
虽然继承之后，一部分人的知识储备已经完全达到了院士水准。
但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脸，杨林安也深刻的意识到，他们离院士还有很远的距离。
“大家好，这是各位进入中科院以来，第一次全员会议。”
杨林安面容严肃，声音极为冷淡：
“我大概能猜得到大家此时的心情，激动，好奇，不可思议。”
“我相信这次会议结束之后，大家的心情会更复杂的。”
“因为届时，我将会出席一场新闻发布会，火种计划的结果将会向公众正式公开。”
“大家可以提前想像一下，那场新闻发布会之后，各界会是什么反应。”
杨林安笑了，笑容非常冷淡。
“我们的同胞，恐怕会非常恐惧，因为一个驱动国家机器的最重要的引擎，居然换上了你们这群不靠谱的娃娃。”
“我们的对手，恐怕会非常高兴，因为让他们棘手万分的中科院，居然自己把自己的腿给砸折了。”
“是的各位，你们必须要清楚迎接你们的会是什么。”
杨林安声音落下，整个会场中寂静无声。
在今天之前，他们所处理过的最大的难题，就是高考。
而今天之后，他们所要面临的将会是国家、太阳、乃至宇宙。
别说同胞，就算是他们自己，都有些颤栗。
“有没有人抱怨自己的处境？”杨林安问道。
没有人敢回答，甚至不少人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这群娃娃院士的气场，和之前的中科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杨林安并没有太愤怒，
因为继承只能继承学识，无法继承风骨。
他们还是一块矿石，还需要经过煅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