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怯懦的英雄
姚庄在下课铃声中离开了教室。
我起身正要伸个懒腰，霎时间，防空警报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在整个地下城回荡。
我猛然看向外面，却见到一群人都在逃窜。
“快走！”秦司岸一边喊，一边拉着我就往外面跑。
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司岸一路拽到了外面。
我看到了一片昏暗的地下城。不管是学员还是老师，都在四处狂奔。
只有为数不多的老师去到了可以回到地面的电梯附近，好似在战斗。
秦司岸把我拉到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阴影里，蹲了下来。
我刚要开口，就被秦司岸一把捂住了嘴。
“嘘！”
我的脸上只剩下了惊恐。
老师组成的前线很快崩塌。大批穿着黑袍的人冲进了地下城。他们见到人就打，有时候甚至直接杀人。
转瞬即逝间，原本和平的地下城横尸遍野，生灵涂炭。
我见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在惊慌失措地乱跑，找不到藏身的地点，就这样在我面前被杀死了。
秦司岸也在这段时间内，寻觅到了更好的藏身之处，连忙把我带了进去。
同时，他松开了手。
我却失言了。我错愕地看着一切。
“慕言……”秦司岸想说什么。
可是我却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林宛成。
“林宛成！”我不顾一切地喊道。
林宛成被喊得吓了一跳，随即看向我们。我连忙打手势让他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快过来了。
“你……”秦司岸欲言又止，“你是真不怕死啊。”
“慕言哥。”林宛成慌忙开了口，“还有司岸哥。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照顾。我没有爸妈，你们真的很像我的爸妈。”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沉，这话听起来，怎么也不像好话，倒像是遗言。
看着眼前这个一起长大共同成长十几年的好哥们，我短暂地陷入了沉思。
秦司岸也紧皱眉头看着他。
林宛成却在此时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嘻嘻地说：“两位哥哥一直也没问。其实我是有【化物】的。但我也不知道他该叫什么。今天就让两位哥哥见识我的【化物】了。慕言哥，司岸哥，看烟花绽放吧！”
只见林宛成的意念好像强到了极点，他伸手十分顺畅地掏出了一个本子，右手幻化出一支笔。
在我和秦司岸既惊慌又不解的呆望中，补上了一个字，【暗】。
随即，我们就看到林宛成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却化作无数黑暗的光束，四处奔窜，很快就让整个地下城伸手不见五指。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我等待着眼前的一切慢慢看不见。
可那个本子没有消失，甚至在黑暗中清晰无比。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翻动着这本备忘录一般的本子。
“慕言哥，秦司岸哥，拿着这个本子去照亮前面的路，用你们的【化物】结束战争好吗？”
“你们是我的英雄啊。”
再往后翻，字迹却开始潦草，我逐渐看不懂。
最后几页，却被黑色的笔画得密密麻麻，不知道在画什么。只是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我正要回头去翻，却发现上面的字开始消失。它们一点点消失。本子就这样变成了崭新的模样，静静地落在我的手里。
“秦司岸……”我呆呆地拿着本子，“咱们冲吧……”
“不你听我说慕言！”秦司岸焦急地抓住我的手，我看见他的表情变了。
有些痛苦，有些纠结。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只好让他说。
“你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对吧，对吧？”
“不知……”
“是玄邦的！”他马上补充，“那是玄邦啊，我已经加入玄邦了……”
“什么意思……”我手微微颤抖，声音却突然厉然，带着一丝颤抖，“你是说你和这些人是一伙儿的吗？和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是一伙儿的吗？！”
秦司岸更加焦急，“慕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是加入进去，我不会和他们一样的！”
我喘着粗气，浑身都在颤抖。
“你听我说……玄邦我们打不过的。等会儿你和我出去，你说你和我是一起的，先逃过这一劫，之后再说……”
我整个人仿佛被禁锢在了原地。
我身上流淌的血液从冰凉到沸腾，再到冰凉……
我看着手上的本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宛成几分钟前的话在我脑中反复响起。
“我没有爸爸妈妈，你们真的很像我爸妈。”
还有本子上已经消逝的话。
“用【化物】结束战争。”
“你们是我的英雄啊。”
我的手已经不再颤抖，他们像死了一样耷拉着。
英雄，却要苟活了。
秦司岸轻轻地拉着我。我们在黑暗里，可笑地拿着神圣的光做指引，一路走去。
漫长的路。我不知道再往哪里走。迷迷糊糊，我终于又和秦司岸面对面坐下来。
我仿佛突然回过神来。
“秦司岸，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加入玄邦。”
我想不明白。据我所知，他的家人是联合邦的，他喜欢的人是联合邦的，他的好朋友、好兄弟，都是联合邦的。
他到底有什么理由去玄邦？
他偏偏去了玄邦，这个屠杀了我十年同窗与台上先生的玄邦。
还有，林宛成……
此刻，我所有的恨意和悔意全都寄托在了秦司岸的身上。
这或许对他不公。可我却没有办法。
“我……”秦司岸哑然，凝望着我，“我不能说……”
他顿了顿，“我其实……”
他还是没能说出来。
“那你答应我……”我抬起头，近乎用哀求的语气说，“你以后不要像他们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这样求人。
“你……别告诉别人。”
秦司岸说完，就低下了头。他的手也在颤抖，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没有正面接受我的请求。气氛变得压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就一直看着他，他就一直看着手。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我的心里也逐渐空淡。
天再次亮的时候，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