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晚宴
赵家无疑是很懂礼数的，中门大开，仆从迎接，刚进正院没过仪门，家主赵士衡已经带着一大群人出来迎接。
一见面就称赞‘李少侠天资不凡、年少有为，朱小友秀外慧中、古道热肠。’
其余之人纷纷主动见礼，一时间朱权手足无措，李大狗疲以应对。
大概是体念两人出身寒微，对于人多的场合会不适应，夸过仪门之后，那些人又很贴心的各自散去，人人面露微笑，显得从容又得体。
须知李、朱二人，既不是武林名宿，也不是几代世交，有赵隽提前迎接的前提下，赵家这番礼遇尊重的做派，实在给足了两人面子。
其后自然是欢快又不算喧闹的晚宴，井然有序的健仆美婢，水陆毕陈的美味佳肴。
饶是李大狗在网上，看过不少美食博主，国宴大厨的佳作，也不禁感慨赵家豪气。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在所都有，放在以前那妥妥的无期徒刑。
落坐上客位置，朱权和李大狗不善酒，为了避免被人灌酒引起不快，李大狗带头，事先敬了此间主人一杯，又敬其余宾客，道一声“量浅多见谅，各位胜饮。”。
好在赵士衡也算通情达理，回敬一杯之后，直言一众家人各自吃喝，不得向贵客灌酒。
众人应诺，一时间气氛轻松许多，推杯换盏、高谈阔论间，高台之上的戏曲已经换下三班。
人言道，酒桌从无要紧事，机密向来两言间。
此话确实有理。
赵隽与李大狗二人，不过车马行路间，就已然分说清楚彼此恩怨，‘破伤风’自然不能归还赵家。
为了弥补赵家损失，李大狗这位未来修士，只好约定，暂欠赵家一个人情，同时借阅赵隽先祖，赵世海等人的武学手记，寄希望有所收获。
修道之人寿命悠长，这份人情委实难得，只要李大狗顾及赵家颜面，这个提议也算两全其美，故此无论大家内心作何想法，今次晚宴表面上还是皆大欢喜。
放下一桩心思的李大狗，吃喝之余，不禁感慨赵氏家业之大，光是在场的赵隽叔伯，就有十指之数，至于同辈兄弟，乃至侄孙爷辈，更有七八十人。
往昔看《红楼梦》，贾宝玉言说自家女眷，就有三百之数，还以为是假，不想这赵家不过是个地方豪绅，竟也不遑多让。
看得李大狗心中暗骂，‘狗大户真个穷奢极欲……’。
将身前一杯放了许久的醇酒，狠狠灌下肚，却不料自己不擅急酒，事先没个准备，扭头喷在了一个侍立在旁的轻纱侍女身上。
将其胸前薄纱淋了个透彻。
大抵是久经训练，这十五六岁的轻纱少女，只是微微惊呼了一声。
倒是李大狗，慌得赶忙起身道歉，下意识就要帮其擦拭，手伸一半，才算回过神来，赶紧收回手，一个劲表示歉意。
退后两步的少女，哪曾见过贵客主动道歉，连忙弯腰又低头，连说是自己的不是。
两人各自揽责，手忙脚乱的互相道歉，一时显得颇为好笑。
还是少女果断，听得周围声音停顿，小心瞥了一眼对面的赵隽，看他少见的脸带笑意，没有发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赶忙站直身子，将李大狗身前空杯斟满，怯生生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赵士衡哈哈一笑，难得第二次端起酒杯，身体前倾，遥敬他道：“早知李少侠为人谦和，不料竟也是个怜香惜玉的武林君子，老夫托大，敬你一杯。”
言罢，也不管李大狗是否同意，一口饮尽。
李大狗只能陪着站起身，硬着头皮喝下身前一杯醇酒。
“赵前辈豪饮，小辈不胜酒力，还请恕罪……”李大狗放下白玉无瑕般的二两小杯，赶紧提起茶壶，将酒杯倒满一杯清茶。
“哈哈哈……李少侠过谦了，酒乃通神物，无论是家里屋外，还是庙堂江湖，与人相交都少不了此物，李少侠往后可得把酒量练起来才好。”赵士衡畅快一笑，哪怕是赵氏家宴，他也口风甚紧，有关阳山之事，绝口不提。
“赵前辈金玉良言，李某感铭于心，且容我以茶代酒谢过前辈。”人敬一尺，我敬一丈，李大狗不是那种会来事的人，该有的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端起温热的酒壶，为他斟上一杯琥珀色的酒液，两人一口饮尽茶酒，赵士衡这才微笑坐下。
朱权早早放下筷箸，有心要为赵士衡添酒，一来离得较远，二来自己身份已是大不相同，虽得赵家盛情款待，却也不想再做这等添茶倒酒事情。
只是看到李大哥毫无架子得为其斟酒，第一次经历这等场面，本就怯怯的心，不禁又虚了几分。
只好一个劲在内心告诉自己，‘李大哥待人谦和，自然是种美德，往后我学着点就是，而今我也不是以前的店小二了，能坐在这里吃饭，算是给赵家几分颜面，万万没有怯场的道理。’
是以李大狗酒杯刚刚放下，朱权已为他添满一杯清茶，李大狗点头致谢，朱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坐直了腰杆，环视周围一圈。
目光相对处，人人露笑，分外友善。
朱权心气为之一涨。
赵隽话虽不多，其父却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纵然朱权少言拘谨，也被其找到许多不是优点的优点，多次称赞，未曾有所冷落。
一场晚宴亥时方散，就算朱权心中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在对方称呼自己‘贤侄’之后，道一声伯父。
傍雨停之后就没再下，清凉夜风中，李大狗与朱权，在赵隽、赵士衡等几位重要人物的礼送下，跨过两重院落，行至东厢一座名为“紫气阁”的两层客房。
“两位贤侄但请好睡，一定要多住几天，践行之宴可徐徐准备。”临别之时，赵士衡再次说起挽留的话。
李大狗两人自然连连推辞，只说寒冬腊月恐难行，天气尚好需趁早，一番礼让约好明早出发，几人乃去。
还未上楼早有婢女在前迎接，言说楼上备好了香汤新衣，就要侍候两人洗漱。
李大狗这种足浴店都不去的良好青年，哪能消受得起，何况新时代的思想烙印，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将别人当奴仆使唤。
好说歹说，总算让三个十五六岁的侍女，出了浴室。
倒是没进隔壁房间的朱权，内心有些蠢蠢欲动，不过听到这一幕，也只好有样学样，进入房间之后，将另外三个婢女赶了出去。
“哎……都是可怜人啊！”李大狗关上房门，特意将门栓挂上，这才弯腰掬水，洗了一把脸，脱光衣服，踏入装满热水的栎木浴缸之中。
浴缸里面的水足够多，也足够热，他的皮肤很快变得通红，想起旁边有一个装有干净冷水的木桶，李大狗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加水的打算。
脑袋斜靠在浴缸之上，烛光映照下，双目看到的是微有湿意，刻有云气飞鹤的棕漆木板。
本以为是碧瓦房梁的李大狗，暗暗吐槽，‘浴室也吊天花板，细节上很下功夫么，这些个朱楼碧瓦也不知是几代积累，看赵隽父子的样子，也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大概就是土豪的日常生活吧。’
李大狗回头看向之前脱下的衣物，里面一个小布囊中有那颗鸡蛋大小的温玥珠，之前两天一直想尝试一下，手持珠子在水里运功会有什么效果，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倒可以试试。
‘一个周天不过十五分钟上下，想必那三个小姑娘不至于敲门才对。’
望了一眼房门，李大狗双手撑在浴缸两侧，正要起身，听得楼下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只好重新躺了回去，不多时一个女子脚步临近，门外三个侍女齐声喊了一句“如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