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财迷心窍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是豪迈江湖气。
入腹蜜水，口啖生煎，虽不豪迈，却也过瘾。
唯独差了一点辣椒。
所以李大狗很快就吃完了桌上食物，嘴里咀嚼着一颗枣核，提起包裹，出了小店。
那位紫衣女子，依旧慢条斯理喝着红枣蜜水，好像刚才身边那个粗陋汉子，根本无法影响她的心情。
门口的曹家娘子，可没这么好的涵养了，李大狗口中吐出枣核，滚落在她脚边，她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等他走得稍微远一些，就在后面轻轻呸了一口，骂一声“登徒子……”
李大狗当然听见了，但他不在乎，因为他不是故意的，自然不会恼羞成怒？
他现在只想再吃点香辣的东西，加蜂蜜的糖水吃多了，容易腻。
于是他来到了一个熟肉摊位，买了一斤卤肉，用干荷叶包着。
不远处有一面酒招旗，李大狗走了过去叫了一碗酒糟煮鸡蛋。
离开的时候，那两百五十文的铜钱，只剩下三个铜板。
两枚兴安通宝，一枚嘉喜通宝。
现在的年号，是兴安七年，国号是襄。
襄，有高的意思。
当然，更重要的是，本朝太祖皇帝起兵之前，封号爵位是襄城侯。
起兵之后，被前朝大军围困在封地襄城，整整三年水泄不通。之后的一个大雪之夜，以破釜沉舟的姿态，出城击敌，以弱胜强，打赢了至关重要的第一场大战。
史称定襄之战。
襄城是四战之地，本非起兵逐鹿的好地方，所以只能弃了封地，转战四方，十二年后，攻下前朝都城，立国建制。
又三年，平定各路诸侯，打下了襄国十八道州。
襄城虽非割据争霸的不败之地，却是联通南北的形胜之所，故此本朝太祖，定都襄城。
襄国京畿道又称为定襄道。
传至如今兴安帝，已是九代十三帝。
现在的李大狗当然还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钱不经花，两百五十枚铜钱，就剩下如今手上的三枚。
就连串铜钱的绳子，都被他丢给了熟肉店的老板。
时间接近八点，戌时过半，再有一个小时就会宵禁，街上的行人开始慢慢变少。
李大狗也不着急，慢悠悠逛了一圈，这才打算返回乐居客栈。
穿街过巷，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李大狗转进了一个低矮昏暗的小巷子。
他安静得倚靠在屋檐墙壁，像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三两分钟，小巷两端同时出现了几个人影。
后面两人，前面五人，都用黑布蒙着头脸。
看起来他们内部之间的实力差距比较大，以至于需要五人跑到前面挡路，才敢放心出现。
两边来人，渐渐靠拢，成合围之势。
“你们来的太慢了。”李大狗叹了口气。
看向后面两人，若有领头人，必然就在其中。
“你早发现了我们？”果然，两人之中的一个高个子，疑惑开口。
“你们并不擅长跟踪，至少在三个地方，我发现了同一个人，在盯着我。”
李大狗伸出一根手指，“耍猴戏的地方，他在我左边。”
伸出第二根手指，“买酒糟的时候，他在隔壁茶坊。”
伸出第三根手指，“更过分的是，我在看衣帽头饰的时候，他也在隔壁摊位。甚至还买了一根乌木簪子。”
说完，他伸手一指高个子旁边的另外一人，“这位老兄，那根乌木簪子应该还在你的怀里吧，一百八十文钱，居然连价都不还，丢下一串钱，就匆匆跟上我。”
高个子转过头，冷冷的目光，盯着旁边的黑衣同伴，“你就这么办事的？”
“街上这么多人，我不看紧一点，跟丢了怎么办？”黑衣人心中憋屈。
一抽掌中刀，指着李大狗，喝道:“别和他废话，我看见了，他根本没有同伴，杀了他，什么意外都没有了。”
唰唰唰
其余六人一起抽出兵器，显然很认同这个说法。
小巷低矮，狭窄，又阴暗，正是杀人抢劫的好地方。
李大狗见敌人已经走至一半，后面没人再出现，点头道:“很好，看来你们也没有其他同伙了。”
三人并排都嫌窄的小巷，只剩下幽深的呼吸，和紧密的脚步声。
杀机四起。
纵然李大狗八卦游龙步，已经踏入圆满之境，他也不会托大。
所有他选择，率先击杀前边五人，因为空间狭小，他们五人只能站成前后两排。
直接面临的对手，是三个空间有限，活动不便的敌人。
李大狗把肩上包裹解下，往地上一丢。
锒铛…
贵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小巷里分外明显。
七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李大狗身上，听到此音却不免呼吸急促。
他们本就为此而来，难免瞬间失神。
机会就在此刻。
李大狗脚下一蹬，人已掠起，长刀同时出鞘。
八卦游龙步的加持之下，雪亮刀锋像是一道电弧，划破了黑暗的小巷。
也划破了前面三人的喉咙。
三个死者后面的两人，只来得及把攻击姿势换成防御，第二道寒光已经杀到。
铮铮两声。
两把武器被切断，无法阻止的刀光，斩在两人胸前，斩断了肋骨，也斩断了心脉。
李大狗一个闪身，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包裹旁边，背对着五具尸体。
他的前面，是冲刺到一半的高个子，和黑衣人。
两人脚下踉跄，几乎摔倒，这才停下脚步，黑布之下显露的一对眼睛，目露惊慌神色。
惶恐得看着一丈开外的李大狗，刀锋染红，身上没有一丝血迹。
杀五个人，居然比杀五只鸡更快，也更干脆。
“你们就这点实力？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来窥视我？”李大狗很生气，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刚才杀了五个人，每个人才给两百经验，连个资深山贼都比不上。
什么时候，连这些阿猫阿狗，都敢杀人劫货了？
“跟他拼了。”
高个子一挥手中武器，大喊一句。
然后，黑衣人就冲了上来。
他自己一个转身，就往后跑。
李大狗脚下一蹬，人已跃上房顶，几乎以贴着瓦片的姿势，飞掠而去。
一个转身，已经再次站在了巷子里，面对面站在了高个子的前方。
这一次他已经来不及刹住脚步，眼神从逃脱的惊喜，变成了对死亡的惊恐。
李大狗几乎没有用力，只是把刀尖向着他的胸口伸直 ，呲的一声，他整个人已被长刀贯穿。
李大狗一个侧身，让过还在前进的高个汉子，手腕一扭，带着他旋转半圈，顺势抽出了长刀。
再次纵身跃起，落下时已经站在了最后的黑衣人身前。
此人刚刚跨过李大狗丢下的包裹，却连看它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从李大狗消失的那一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跑……赶紧跑，只要在同伴死前跑出小巷，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李大狗的速度太快了，他还没有跑出十步，同伴闷在喉咙的惨叫声，就已传来。
他绝望的再次迈出两步，身边已经闪过对方的身影。
第三步踏出，对方已经站在他的对面，堵住了通往活命的唯一道路。
这么快的身法，别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当啷
掌中武器落地，他已曲下膝盖，跪了下去。
“他们两人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年轻人非但刀法又快又准，还他妈跑得比豹子还疾。”
张思德跪在地上，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地面，心理已被击溃，毫无反抗的想法。
李大狗踏前一步，站在对方身前，刀锋上的血迹，在他高速追击之时，已经被甩掉大半。
一滴鲜血，在刀尖凝聚，越变越大，终于脱离刀尖，拉出一条线，如水滴一般，落在黑夜下干燥的地面上。
也落在张思德的心湖。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了，把脑袋重重磕在地面上，不敢抬头，体若筛糠，一言不发。
李大狗把他留在最后，就是因为这人看起来，小心思比较少，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你们想杀人抢钱？”李大狗问。
张思德脑袋死死磕在地上，沉默了两息，回道:“是。”
“谁的主意？”
“李文斌。”这次回答的很快。
李大狗往前面看了一眼，“那个高个子。”
“对。”
“你们都是官差？”
“有两人不是，剩下的人都是。”
李大狗若有所思，问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张东华和刘臣。”张思德毫不犹豫。
“一个三角眼，一个脸有痣？”李大狗眉头紧皱，还真有不怕死的。
“就是他们两个。”张思德暗狠自己财迷心窍。
“他们是怎么说的？”李大狗好奇。
“他们说你很厉害，不能招惹，李文斌不信，说这世上就没有这么快的刀，是他们两个人丢了面皮，所以才往自己脸上贴金。”
李文斌虽死，张思德却想要他再次活过来，好让自己亲手掐死他。
非但害死了所有同伴，逃跑的时候居然把自己当枪使。
“所以你也不信？”李大狗的声音，蕴含没有掩饰的杀气。
“之前不信，现在信了。”张思德身体颤抖不止，只觉得后面脖子发凉。
“是他们两人主动告诉李文斌的？”李大狗在考虑，张东华和刘臣两人，到底该不该死？
“不是，是被我们偶然发现的，逼问之下他们才不得不承认。”张思德回应的很诚实。
“这件事，除了你们九人知道，还有谁？”李大狗语气不耐。
张思德沉默了好几息，终于回答道:“我没告诉别人，其他人我不知道。”
李大狗又开始烦躁，张思德必须死，那么其他两人呢？
如果是三角眼，和左脸痣主动告发，李大狗会毫无顾忌，问出两人地址，连夜过去把他们都杀掉。
可现在他们是被逼的，就算有点小心思，至少没有主动交代出来，今天晚上也没有参与这次截杀。
突然，李大狗问道:“张东华和刘臣，做过哪些恶事？”
张思德沉默一会，道“贩卖过几个小孩，挣了不少钱。”
“很好。”李大狗心情大好。
张思德愕然抬起头，只看李大狗眼睛微眯，杀意凛然。
吓得他赶紧磕头，哭喊饶命。
“你去把他们杀了，现在就去，我会跟在你的后面。”
李大狗本来想问明地址，然后过去杀人，突然想到自己对这里不熟悉，就算问明白了，时间上也来不及。
张思德大喜，狠狠磕了一个头，捡起地上的刀，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生怕慢了一步，惹得对方生气，自己就会脑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