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前缘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昨晚开始就下起雪来，街上的人都把衣服拢起遮住下巴，带着厚厚的帽子，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面。
此时此刻却有五六个孩子依偎在桥洞底下，他们穿着单衣挤在一起，哆哆嗦嗦着相互取暖。可是不管几人挨得有多近，那传动的风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总是能轻抚过孩子们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寒意，让寒毛倒竖。
在孩子们被冻的几近绝望时，一个小朋友抬起头看着最大那个女孩子：“落姐姐，我好希望就这么冻死啊，感觉这样死了也很好啊！”说着脸上没有害怕，反而是向往。
小姑娘正想说什么，桥墩下突然出现一个穿着厚厚皮袄，满脸横肉，手上拿着一根木棍的男子，看着越来越近的男子，孩子们抖的更厉害了。
男子一走过来就对着这五六个孩子吼道：“好啊，落二，你敢带着他们偷懒？你们这群兔崽子，胆子大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们”，说完就上前抡起木棍打了下来。
“啊不要打”
“呜呜呜我有乖乖去要钱，不要打我”
“胖子叔叔，求求你，不要打我”
孩子们的的哭喊声并没有使男子心软，反而抽打的更厉害。
在几个孩子中在最外围被称作落二的小女孩，约摸七八岁的样子，一边忍着痛，压低身子为面前蜷缩的孩子挡着，一边用仅有的一只已经被开水烫的像老树皮一样的手臂抱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胖子叔，胖子叔，求求你别打了，雪太大了，街上没有人，我们才在这里躲雪的，不是偷懒，叔求你了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这么大的动静，那个蜷缩在小姑娘怀里的小男孩子竟然一点都没有醒的迹象，偶尔女孩掩护不到，被那木棍转了空子抽打到，也只是轻轻嘤了一声。
男子并没有发现孩子的异样，当然即使发现应该也是无动于衷，只是一味的挥动着手里的木棍，发泄心中输钱的怒火，边打还边喊着：“怪不得老子今天手气这么差，肯定是你们这几个兔崽子不好好做事情，给我倒霉到了”。
直到男子喘着粗气才停下抽打的动作，“赶紧跟上，别在这里躲懒，今天没有要到五千就别给老子回来”，说完丢下木棍潇洒往前走去。
趴在地上的小姑娘，抬起的头，像个狼狗崽一样瞪着远去的人的背影，直到人走远，这才慢慢坐起身，全身的疼痛即使是已经习惯了，小女孩起身时还是忍不住嘶了几声。
“小三，小四，小六，小七，你们怎么样？”
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趴在地上，微微侧头往凌子的方向，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双眼无神：“姐姐，我好疼啊！”
“小六乖，等咱们逃跑出去了姐姐给你买想吃的肉包子，买大大的奥特曼！”
“嗯，我乖，听落姐姐的话”，听到女孩的话，小姑娘乖乖坐起身，小手轻轻擦了擦眼泪，这一擦反而使脸上有了两条清晰的泪痕，和脸上其他地方对比起来泪水滑落的地方白的发光。远看像在脸上修了一条路，滑稽又可爱。
小三摸了摸蜷缩的小七，担忧的说道：“落姐姐，看看小七吧，他脸红的厉害，身上也烫的很！”
小姑娘也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不仅烫的厉害，还不时在抽搐，小姑娘虽然也急，但是此时却也不知道怎么办，正在想办法，桥头又出现了一个略瘦的人，穿着厚实的黑色羽绒服，“还不快出来，赶紧去桥头”。
听着这人的话，五个孩子也不敢耽搁，相互搀扶着走出桥洞，这五个孩子走出来，明眼人一下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
他们没有一个是健全的，五个孩子三男两女，一个个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唯一一个身体健全的，也是从脸到胸部位置是严重的烫伤，一只眼睛眼白都翻了出来。
“小三，我们一起扶着小七出去吧！我抱不动他”，看着自己从手腕被齐齐切下手掌后愈合的疤痕，小姑娘心里恨毒了这些人。
听到小姑娘的话，那个叫小三的半身烫伤的小男孩后退两步和她一起扶着小七往桥头走去。
孩子们出来后，按照这些人的要求分开跪在桥头的几个路口。
因为小七病了，落二便带着他，路过的人看着这两个小孩都围了过来，落二围抱着着小七，“叔叔阿姨，可怜可怜我们吧！”
几个孩子分开后就跪在地上，不停的朝着路人磕头，他们现在只想要够钱早点回去那个漆黑的地下室，至少那里没有寒风，在他们小小是世界里，只有在那里可以唯一暂时躲避这些恶人的折磨。
来往的行人看着这几个孩子，都发了善心，甚至有人想要帮忙送去医院，却被旁边的人制止了，“你们看他们的样子，肯定是乞丐团伙的，120来了也没用，就是出来骗钱的”。
好心的人听了也就作罢，只是大家到底不忍心，落二也知道，即使在医院，只要这伙人想也能从医院把他们偷出来，“谢谢大家，求大家行行好，帮忙买点退烧药给我们就行”。
有好心的人见落二怀中的小男孩脸烧的通红，还是好心的给买了退烧药来。
拿过退烧药，落二连忙喂了小七吃下，女子见此还去路边的店里接了一杯热水递过来，落二喂好药看着这好心人感激不已，不停的对着好心的阿姨磕头，那女子不忍看，只是摆了摆手快步离开了。
眼见已经晚上十点过，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三个男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像赶小鸡仔回家一样，把几个孩子赶回了地下室。
胖子随即扔了五个馒头和一壶冷水，“小五那兔崽子没有开工，今天就别吃了”，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铁门。
小姑娘和小三一起把三个小的带到了墙角，这里铺着一床破烂的棉絮，上面放着两床已经露出了黑棉花的被子，此时一床被子下还躺着一个小男孩，这个是因为逃跑被打断腿的小五。
把三个孩子安置在地铺上后，落二上前看了看小男孩，只见他此时也是满脸通红，她伸手探了探，发现小五此时也是全身发烫。小三则是在门边拿来了馒头和水，落二接过水连忙把好心人给买的退烧药给小五喂了下去。
“姐，小五会不会死啊？”
看着小五此时因为伤口感染高烧伴随着抽搐中已经有呕吐的现象，落二心里也没有底，虽然他们还不大，但是已经直面过一次死亡了，几人之间本还有一个老大，只是这小子精明，逮着机会逃跑，可惜被抓起来打的半死，又生生锯断了一条腿，没多久就在这小屋里死去。
一路走来小姑娘和几个团伙的人说了小七生病的事情，那三个男子虽然也发现了小七的异样，却都视而不见，还高兴的说再严重点才好，明天还可以让这样的小七躺着，叫诈骗团伙的春妹扮个老妈子来，设置一个贫穷慈母为重症孩子凑医药费的骗局，孩子们只能默默的拖着小七回去。好在碰到好心人，吃了退烧药小七已经好了很多。
可惜小五却没有这么幸运，虽然已经喂了带回来的退烧药，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见小五痉挛越来越频繁，此时落二也不得不强忍着对这群人的恐惧，猛地拍起铁门。
“小兔崽子活腻了是吧？”胖子醉醺醺的拉开铁门上的小门朝里面吼道。
被这胖子一吼，孩子们忍不住抖了一下，落二缩了缩脖子还是往门前挪了挪：“胖叔，小七快病死了，求求你救救他吧！”
灯光透过门框照在落二脸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那巴掌大的脸上，就像蒙尘的明珠突然被擦拭干净，温润中闪着独特的光芒。
胖子猥琐的看着落二，嘿嘿地笑着说：“哟，这么一看长的还不错呢，救他也行，你先出来陪我们玩玩！”
落二怯生生的看了看这令人恶心的嘴脸，又看了看抽搐到吐白沫的小五，还是强忍着那令人作呕的粘腻眼神，害怕的点了点头。
胖子其实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征求落二意见，在她点头的时候就已经打开门伸手来拉人了。
“二愣子，秃鹰去另外两屋找两个好看的姑娘出来陪着喝喝酒呗！”说着把落二往前怼，“赶紧给我们倒酒！”
落二哆嗦着走上前去拿起酒瓶，火锅飘出的香让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二愣子明显动了心，还真拿起钥匙去另外的两间地下室走去，没一会儿就带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被拉着一直“唔啦，呜哇”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秃鹰也就是之前那个穿着牛仔外套的青年，看着胖子猥琐的样子不屑的笑骂，“就你龟儿子玩的花花，这些瘦骨嶙峋的小叫花子有什么可玩的！”说罢并没有听胖子的话去另外的屋子寻人。
两个小姑娘小心伺候着这些人，随着酒瓶里的酒慢慢消耗掉，三人也开始呈现出醉态，胖子和二愣子的手也越来越不规矩。
落二隐忍着身上的不舒服，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水果刀，“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带小七去看看？”
“哟，还想着这事呢？他熬的下去就熬，熬不下去是他的命，还去看看，你们有那去医院的命吗？”
说着就把小姑娘往自己房间拽，趁着大家不注意，落二顺手悄悄拿走了桌上的水果刀。
二愣子一看胖子的动作，心领神会的扯着自己身边的哑巴姑娘也往自己房间去。
看着这两人，秃鹰也有些心痒，晃悠悠起身往大门口走。
看人要走，二愣子也顾不得手上的小姑娘，“秃鹰，你去哪，大哥说了让我们别到处跑？”
秃鹰满不在乎说着，“我就去楼下发廊找小红玩一会，能有什么事呀，别瞎操心了！”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二愣子看了看锁着的三个铁门，料想也出不了什么事，便也放心的把人往屋里带。
落二进屋后，趁着胖子把她往床边推时，快速把贴在衣服里的刀放在了床头隐秘处，她虽然才十岁，但这六年里一直都是在恶魔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已经明白这个人渣想做什么，也明白自己单凭这只被烫伤的手不能做什么，一直都乖巧的任由胖子予取予求，只是在胖子压下来的时候，顺势躺在了离放刀最近的地方。
被欺辱的过程落二不哭不闹只是看着天花板，即使疼痛也只是咬紧牙默默流泪，看着身下的人这么乖巧，胖子发泄了兽欲，酒意上头，便放心睡了过去。
看着外面，雪花飞舞，但雪花终究掩盖不住罪恶。落二悄悄坐了起来，拿起床头藏着的水果刀，在手中不断握紧了又放，放了又握，在胖子裸露的胸膛上比划了一会儿，最终狠狠的咬牙往心脏处插了下去，在胖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抽出刀又补了一刀。
这时胖子疼醒，一把推开床边跪着的人，捂着胸口拔出刀坐起来一刀给小姑娘插了过去，“敢捅我老子刀，老子杀死你！”
但是由于宿醉又心脏处被捅了两刀，一时头晕这一刀并没有多少准头，小姑娘一个闪身刀正好插在了小女孩的左侧肩膀，小姑娘也没有管肩上的伤口，而是乘机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烟灰缸往胖子头上狠狠砸去。
男子被烟灰缸一砸，重重倒在床上，心口的血已经渗透到了床单上。俗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小姑娘此时也去顾不得许多从肩上拔出水果刀，扑到男子身上，一刀割向对方的脖子，心口的按压使男子口吐鲜血的同时也没有机会再呼救，随着大动脉的割破，喉间被血水堵住，男子彻底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在床上不断抖动口吐鲜血，最终眼睛大大的瞪着落二带着不甘死去。
落二见男子不停呕血，颤抖着爬起来靠在门边坐下，等着男子断了气才悄悄上前，在窗边堆积的衣服里找出了钥匙，拿着刀，轻轻打开房门。
见屋里没有动静，那破旧泛着黑的木桌上依然是杯盘狼藉的模样，二愣子房间里还隐隐有女孩的呻吟声传出。
落二悄悄打开的地下室的三道门。
看着落二手里拿着带血的水果刀打开的房门，都愣了愣，“姐，你怎么拿到钥匙的啊？”一个黝黑的、瘦瘦的小男生非但没有害怕，眼里还闪烁着兴奋的光。
“嘘，你们小声点，别出声，听我说，现在哑姐姐还在那坏蛋屋里被欺负，小三，拿着钥匙去把另外两屋的人救出来，让他们愿意和我一起去救哑姐的就去找工具。”
小三接过钥匙去打开另外两个门，出来的人听说后，有个男生第一个往厨房跑，只是一只跛足使他跑起来更像摇摆的企鹅。好在速度也不算慢，很快拿出了一把菜刀。在场十六个孩子，有七个行动没有那么困难，都是八岁到十二三岁的孩子，他们悄悄去找了刀、棍等工具。
看着九个四五岁、五六岁的小萝卜头，小姑娘不让他们参加，“小三，你带着小五、小六、小七他们这些小的去胖子屋里，拿他的电话报警，然后把门死死关上，等警察来，这段时间听到任何声音都别开门知道吗？”
小三虽然很害怕，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带着些小孩往胖子屋里走。
“等等”，落二喊了一声后往胖子屋里跑去，拿出柜子里的棉被把王胖子遮住，这才出来，“你们别动床上的被子，也别掀开看，就靠着门，我已经拨打了110喊救命了，你们一会儿进去就也时不时喊一声救命，什么也别说！”孩子们也听话，乖乖进屋。
小孩子们对着手机时不时喊救命，110那边的警员听到此起彼伏孩子的呼救声，不敢当耽搁，请示上级后，开始查手机定位。
出来后，七个各有残缺的孩子相互看了看，眼中带着恨意和决绝，大家彼此点了点头，悄咪咪的打开二愣子的房间，此时的二愣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下，根本顾不得门口的动静。
门一开，落二加上另外两个拿刀的孩子第一时间冲过去，往二愣子背上砍的砍，刺的刺，可惜三人都是手有残疾，并没有给到致命伤，二愣子也不像胖子喝的那么醉，背上的刺痛并没有使他丧失反抗的能力。
只见他一手捂着背，一个猛的转身就把最右边的落二推翻在地，后面拿着棍棒的几个孩子抓住时机蜂蛹而上，拼命往这坏蛋身上招呼，二愣子一把抓住一根棍子，一怼一抽就夺了过去，反手就往最近的小孩身上招呼，见状落二起身往前一档，木棍一棍敲在小姑娘的头上，这时二愣子身下的哑巴姑娘往旁边一爬捡起床后边掉落的菜刀，双手紧握用力往二愣子脖子砍去。
哑巴姑娘因为不会说话，双手得以保全，这满怀恨意的一刀将二楞子半边脖子都砍断了，人直挺挺的倒下去。
小朋友们虽已经见过各种各样血腥的场面，还是被这猛的一下吓着，哑姑娘转头时惊呼了一声，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小姑娘的脑袋上全是血，“嗯嗯，呜叭”哑姑娘连比带划，着急的一边下床一边找裤子穿上跑到落二身边。
“哑姐姐，我，我没事”，落二的眼睛都被血水模糊了，还不住的安慰着大家。
几个孩子拿来纸巾不停的给小姑娘擦着额头的血，小姑娘自己也用那只被烫伤的手接过纸轻轻擦着，“别怕，我不疼的，只是看着吓人，你们听我说，这栋楼都是他们的地盘，上上下下都是他们一伙的人，我们跑不出去，现在只能等着警察上门，秃鹰那个坏蛋还没有回来，我们要早做准备，不然等他回来我们也没有活路了”，小姑娘觉得头有些胀像要爆炸了一样，但是还可以忍耐，便不再关心，只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
七个孩子都是被恶意致残的人，早就对这帮人恨之入骨，一个十岁左右，头上被硫酸腐蚀的小男孩比划了手里的刀，“我们躲在角落不易察觉的地方，等他回来就一起乱刀捅死他”。
经过商议，大家又去屋子里拿二愣子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报警，把大家的遭遇和整栋楼的情况告诉了接线员，本身之前因为一群孩子喊救命就被高度重视的案件，更是被大家关注。听到警察叔叔一定会来救大家，孩子们终于露出来轻松的表情。
眼见两个坏蛋被解决，七个孩子在三人屋里搜罗了厚实的棉被铺在地下室，又把小五他们带去“你们把这地下室锁好，乖乖睡觉，等你们醒了警察叔叔就来救你们了”。
而这七人则是在大门口蹲守，等着秃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