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章 煎熬
然而还没等学生们出现恐怖片综合症,徐槐等人就被夜蛾叫去了办公室开会。
随后,高专在校的全体师生同时聚集在正厅,作战会议开始。
“这么说,那孩子明面上已经死了。”徐槐面色凝重地看着手里的蓝牙耳机一般大小的迷你机械丸开口道。
“也就是说,敌人那边也应该同步收到了这个消息。”夏油杰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终于到了这一天了,“我们的计划应该可以进行了。”
“根据与幸吉同学的情报来看,”伊地知点了点白板上的地图,“这里,这里,以及这处楼顶都有可能是帐的设置地点,并且也会有实力很强的诅咒师驻守在周围。”
“而且这次的帐是有附加条件的,非咒术师只能进不能出。很歹毒的条件。”
“想想也知道,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封印我。为了逼我一个人应战肯定会用普通民众的性命当做筹码,要是不想人全死光的话,就让五条悟一个人进来,什么什么的。”
五条悟满不在乎的长腿一伸,双手懒洋洋的搭在脑后,语气也不甚在意自己的安危。
见他这样气得徐槐直接伸手就拍了一下这人的脑袋,“说什么屁话,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参战,我们又不是外人。”
他又不是那个身后毫无一人被迫扛起最强的责任,连自己尸体都被计划进去的那个28悟,就算他想冒险,想逞强也得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况且,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五条悟被封印,虽然这样说很不负责任,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光是他站在那,胜利就属于我方。
没人能成为他,也没人能真正的超过他。
他肩上那无比沉重的责任也是她们无论如何都扛不起来的,能做到的也只有分担一部分。
“就知道木木最好啦~”
“悟,正经些,现在正在开会。”夏油杰向左一步格挡在他和徐槐之间,语气那叫一个正经。
“所以,我的计划是这样。”徐槐走到讲台上,刚把自己做得q版小人ppt亮出来,底下就已经笑成了一片。
“咳咳,你们都给我严肃一点,这可是关乎未来的大事!”
“木木,你真的好可爱啊~”五条悟见到q版带猫耳朵的自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实在是不怪他们,这人做的ppt跟哄小孩子的小动画有一拼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对应的三头身小人,还在这个基础上加了不少萌萌的小动物耳朵。
弄得都不像是作战计划了,倒像是打算带着孩子们去野餐的计划书。
“我这也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嘛,好了,笑够了大家就来认真听。”徐槐清了清嗓子,面色重新冷了下来。
这可是有关于后续的一百多话崩坏惨痛的原剧情线,如果不能在这里一刀切断的话,后续那一连串让人痛苦揪心想要杀人的剧情还是会上演。
以后是和平安稳中带着一点惊险的校园生活,还是目送亲人朋友一个个以凄惨方式死去的人生悲剧,就在此一举了。
徐槐看了看下方的夏油杰,心中暗自盘算,死灭洄游的关键夏油杰和真人都已经在我方。
至少那些有咒术师才能的孩子们能安全存活,至于那些被标记做为受肉体的孩子和咒物,虽然遗憾,但她无能为力。
见她严肃起来,下方的孩子们也收了笑意,认真听着这有关于他们未来的计划。
“根据与幸吉的窃听结果来看,敌人将会在这里布下帐”女人手指用力了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我们虽然已经知道敌人的规模,但仍不可避免期间会出现一些什么意外的变故。”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帐布下之前混入地铁站内提前摸清敌人的举动。”
徐槐看了看讲台下面那些年少的脸庞,十几岁的少年们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啊。
就这么让他们进入与死亡擦肩的战场,她实在有些于心不忍,那些被标记的孩子们一应该也是这个年纪吧。
夏油杰叹了口气,木木还是太心软了。
他们十几岁的时候跟死亡都擦肩而过多少次了,就连她都好几次差点没命。
他懂木木爱护孩子的想法,但这群孩子也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他们也不可能总是做他们的后盾和保护伞。
咒术师的世界,绝没有轻松可言。
被过度保护的小树永远都无法抵挡狂风暴雨,想必她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会妥协的吧。
黑发男人上前接过女人的位置,继续将后续的计划讲了出来。
“木木老师出于私心不希望你们参与这次的作战。
但我认为,这对你们而言恰恰是一次试炼的好机会。
直接面对人性的诡异狡诈和残忍,这对你们而言将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也是我们无论怎么教导都无法获得的宝贵的人生经验。”
……
两人交替着将计划讲到讲到末尾,徐槐深吸了口气,平日里清脆有力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
“最后,我希望你们能记住老师平日里总教导你们的话,不要轻敌,不管对手是什么,是谁,都要全力以赴。
然后,一个不少,全须全尾的给我回来上课。”
“老师……”说不动容是假的,徐槐对他们的关怀与教导他们全都记在心里。
如果说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安全感的话,那木木老师光是站在那里就值得他们去用心爱护和尊敬。
——
“唉~木木,你的小习惯还是没变。”夏油杰曲腿坐在徐槐身边将她的头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想哭就哭个痛快吧。”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大概是某一次对练又下手没轻没重将人打得眼圈通红,想道歉,下课后却怎么都找不到她,偶然间路过楼梯间听到有人在小声抽泣的时候吧。
那时候的她情绪更加明显,一边哭一边骂他和悟不是个好东西,对后辈下手那么狠,打得她真的好疼啊,她以后一定要把他们按在地上打什么什么的。
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不停颤抖着,哭得小脸皱巴巴的,又可怜又好笑。
现在想来,他好像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真正的正视这个在他看来完完全全是个弱者的后辈。
起初只是出于好奇,看着她从一次次被他和悟打倒又一次次咬牙站起来跟他们对练,到后面能在他们收敛一些的情况下打得有来有回。
她大概不知道。
她每次想哭又不想被人发现偷偷躲进宿舍楼的楼梯间的时候,他都在外面守着她,等她出来后在装作刚刚找到人的样子。
她的脆弱都被他看在眼里。
眼泪湿透衣襟的感觉是像是针扎一般,扎的他心口都隐隐作痛。
没人能轻松的送一群孩子去死,更何况,这群孩子们是他们用心教导出来的学生们。
让老师亲手送学生去死,和往他们心上戳刀子毫无分别。
徐槐紧紧的抓住夏油杰胸口的衣服,哭得声嘶力竭都停不下来,女人的哽咽声回荡着狭小的楼梯间内。
当年实力低微的她根本无力改变理子的结局,外围的保卫工作也因为外国人的身份被排除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孩子在大火中变成一捧飞灰。
就算后来拼死挽救了灰原的死亡,也害得他失去了一截小腿,即便那个家伙并不在意,还笑着安慰她至少捡回了一条命呢,她也完全没办法过自己这关。
虽然她已经改变了不少原剧情的走向,但她心里还是惶恐不安。
万一呢,万一她做得这些根本无关紧要呢,少了漏瑚,真人,虽然能减少一部分伤亡,但万一对最后的结果毫无影响呢?
一想到她要亲眼见证着自己在意的人一步步走向原剧情那个悲惨的结局,心脏就像是被放进了滚油当中,刺痛又煎熬。
门外是气氛凝重走回宿舍的孩子们,门内是愧疚悲痛哭到不能自已的老师。
夏油杰轻轻的拍着徐槐的后背,用力地拥紧了这人,仿佛在用行动无声的告诉她,无论结局如何,他都和她站在一起共同面对。
——
“木木她……”
“把自己哭晕过去了。她心里的压力不比你我小。”夏油杰把怀里的徐槐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让她睡着,“让她好好休息吧。”
“……”五条悟看着他怀里眼角带泪,睡梦中都还在哭泣的徐槐,突然想起了那年他们浑身是血抱着理子回来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第一次知道徐槐放声痛哭起来是那个样子。
能把自己哭到双手颤抖,声音嘶哑半个月说不出一句话,哭到明明在笑,眼泪却不自觉向外流。
那个悲切的情绪,不光刺痛别人,更伤的是她自己。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会把自己逼到极致,每次的任务和对练都是以命相搏。
往往还不等上次的伤好全就又添新伤,把她自己弄得像只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破布偶一样。
到最后更是为了救灰原,勉强自己越级打一级咒灵。
明明任务去的是灰原和七海,几度呼吸差点停止,几近濒死的却是她自己。
“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夏油杰抬眸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挚友,他们并肩行走了十几年,有些默契早就不需要通过语言来传达了。
他明白悟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但他怀里的这人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木木她,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也就是这么想想而已。我可不想她知道了以后又满高专的追杀我~”
“是啊,毕竟是真有那个可能啊~”
“杰,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
“悟,不会有那个如果的。”不管是他还是木木,都不允许那件事情发生。
“说的也是,哈哈哈~那我去找悠仁他们商量细节,你把木木好好送回宿舍吧。”
夏油杰点了点头,将徐槐轻手轻脚的放回了她的床上,又用打湿的毛巾仔细的将她脸上的眼泪轻轻的擦掉。
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男人绛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柔软。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看徐槐的睡颜。
因为那总会让他联想到那年的夏天,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看不到一点生气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也被矛盾的想法撕扯成两半,但坐在她面前,那颗疲累的心就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当那双紧闭着的眼眸轻颤着睁开,声音嘶哑的喊他夏油杰时,他第一次萌生出了要保护她的想法。
明明自己稍一动弹身上的伤就疼得她呲牙咧嘴,但见到他来还是对他露出笑容,一点点的把他扭曲的想法慢慢修正。
告诉他,人的生命是可贵的,如果能达到目的,用柔和的方法稍微慢一点也可以,但作恶之人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不管是诅咒师还是普通人。
然后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踏进他的心里,如强盗一般牢牢占据了最大的那一块位置。
睡梦中,原剧情线一幕幕在眼中重现,回过神来徐槐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鲜血淋漓,布满了同伴尸骨的路上,道路尽头是一个分岔路口。
向左是自己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尸体躺在同伴之中,向右是衣装干净整洁,表情冷漠疏离的自己静静的站在尸堆中。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脸那么陌生过,那张雪白的脸转向她的方向,眼中带着一丝悲悯。
“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把灰原的话听进去,然后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吗?
就这么做一个记录一切的旁观者有什么不好呢。
况且,这本来就是他们该有的结局啊。”
“没什么不好,只是那样下去,我将不会是我。”
徐槐向左踏出了一大步,语气斩钉截铁的对着被她抛在身后的另一个自己说道:“我不想以后每次想起他们都在无尽后悔中折磨自己。”
“如果拼尽全力还是那样的话,我也会站在他们身边,即便我们的同归处都是另一个世界。”
“那就,祝你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