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封信
烈烈长风卷战旗，漫漫黄沙透丹霞。
侯爷身负甲胄站在城头凝神北望，瀚海阑干茫茫无涯。
已过初春，可北疆不但不见春色，此刻仍有雪花飘落。
风起，卷起黄沙天地接壤一片混沌，侯爷看的出神，他眼神似能穿过狂风，越过戈壁之外抵达荒原。
昨夜狂风刮了整宿，雷电煌煌大作。清晨传闻有人昨晚见到五色光芒划过夜空，好似流星坠落。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侯爷深觉此事蹊跷，一大早放出去的几组探马四处巡查，至今未回。侯爷心中烦闷，便起身到城头巡视。只昭烈，相川两人相随。
此二人是北疆八百玄甲军统领。论官职，统辖不过千人，不算高位。可玄甲军，以一敌百的玄甲军就另当别论了。虎狼满营的北疆军营中，玄甲军的地位无可匹敌。不光因为他们超乎常人的武力，更因为他们的身份。侯爷当年率军突进，万人队伍誓死跟随，战后仅存八百的身份。八百人被侯爷破例收为门外弟子的身份。
当年侯爷一把重剑，率领将士击退北戎部落直达大漠，远在帝都的君主却在此时提亲议和。铁侯退守脚下这座北疆城十三年了。
十三年的风霜侵袭，铁侯的眼神却犀利如旧。
倘若观察的仔细，便能发觉侯爷坚毅眼神中，隐隐还藏有一丝忧虑。
这一丝忧虑起源昨天收到的一封信，一封来自帝都君主的亲笔信。
帝都来的信使，居然只身一人前来拜营。来去匆匆，军中坐了一盏茶的时光。
这样离奇的事不多见，若不是那封信上面有侯爷与君主约好的蜡印记号，侯爷甚至怀疑这个杨将军的官牒都是偷来的。
而那封君主的亲笔信，洋洋洒洒写了几千文字，除了尽数昔日君臣之情。透露着对少年时光无限缅怀之外，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君主到底要说什么？侯爷甚至摘不出有用的片言只语。叱咤风云半辈子的君主给自己写了一封信唠家常？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明辨信的真伪，信中写了一段只有君臣二人知道的往事。这让侯爷愈发不安。
为何平白无故写这样一封信，又悄咪咪的遣人送来。亦或者信中有何暗喻或者隐讳自己没有发现？侯爷上上下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绞尽脑汁又想了半天仍旧没有一丝线索。
同时也让侯爷不解的是。据来使杨将军说，前些天猎场围猎，君主的马失了蹄。连人带马一起摔倒。虽然养了月余现在君主已经没有大碍。可君主习武多年，身手矫健。别说是围场打猎，就是纵马疆场也未尝不可。怎么好端端能从马上摔下来。
杨将军解释是那只野猪体型庞大，兽性更是凶猛，还一同伤了几名卫兵。
那些猎场的猎物都是捕来放进去的，又不是野外捕猎。怎么会有这种差错？
让侯爷隐隐不安的还有杨将军临走时那几句话。
“侯爷，下官见侯爷前在北疆逡巡了几日，城中百姓张口闭口皆是称赞侯爷如何爱民，功德无量。可百姓不知国号为几何。”杨将军此时竟也微有颤抖之声，继续说道
“侯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侯爷功高盖世，为帝都开疆扩土，又安守北疆十余年。这样的功劳放在帝都定遭人嫉妒。若有人想以此为借口说侯爷的不是，只怕……只怕……侯爷有口难辩。。”
侯爷自知自己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可事后想起还是心情郁结。
封疆大吏每五年回帝都叙职，这封信的缘故，回帝都叙职的日期怕是得提前了。
侯爷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天，黑云密布。隐隐雷声传来，偶有闪电划过。纷纷雪花飘落，风扯着城头大旗使劲摇晃。
“侯爷。”探马快步走近，躬身施礼说道。
“回来了。”侯爷转头说道。。
“禀侯爷，北疆城方圆两百里，六组探马都回来了，没发现有异常”探马说道。
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听闻此言，侯爷还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侯爷看见探马耳朵此时冻的通红，当即问道。“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那探马急忙解释道。“回侯爷，本已经打春，兄弟们嫌过冬衣服过于笨重。今天早上也不似这会儿这般寒冷。”
“嗯，回营时去火头营多领几坛酒。去去寒气。”侯爷吩咐道
“谢侯爷”探马欢天喜地的去了。
打发走了探马。侯爷又盯着狂风暴雪看了许久。自言自语说道。
“昨晚时候天气就变得恶劣，今天又这样。也不知道他出了北疆没有。”
“管他咧，不过看那人长的瘦弱也不个禁风吹的样子，偏讨了这个苦差事”昭烈生的黝黑，身材五大三粗。说话也瓮声瓮气。他知道侯爷还挂念着来拜营的杨将军，不过盏茶时光的交谈，侯爷却对那个年轻将军颇有好感。
相川一旁忙用胳膊碰了一下昭烈。接着说道。
“杨将军生性恬淡，这般天气也不会急着赶路。保不齐这会儿正在哪个酒馆肆意畅饮”
“不看了。没甚看头。这样的天气，不喝点可惜了。”侯爷笑道。
乘着风雪，两人拥着侯爷下了城楼。
夜暮时分，侯爷回到书房，屏退左右调亮了蜡烛。
“元启亲启”
稳了稳心绪，侯爷借着灯烛反复打量着这封信，再次小心翼翼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