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色出海
“因有心结，她觉得二爷身世存疑，不愿面对这个儿子。”
柳氏说着，见骆怀珠脸色变了，连忙又解释：
“但实则老元帅看得出，二爷是像他的！尤其二爷成年后，他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不然不会将兵府司都交给二爷管。”
“这事是老夫人总过不去，老元帅才渐渐与她离心。”
“我与夫人说这些，是让您知道，有些事二爷无力改变，老夫人也并非无缘由的偏心。”
“若她始终无法解开心结，善待眼下这个唯一的儿子。那夫人夹在中间，总能凭心做事，不用觉得左右为难。”
“先过好跟二爷的小日子吧，有时候让老夫人自己冷静冷静，于她也不是什么坏事。”
阔别了柳氏，骆怀珠坐车回到洋房。
她在房里静下心，今天这趟不虚此行，她需要点时间消化。
老姨太柳氏说的那件事，包括夏家的立场，夏凌玥的态度。
脑仁儿隐隐发胀，脑子里思绪却依然翻涌，无法停下来。
人一旦琢磨事情时，时间过得非常快。
不知不觉，季阚便回来了。
他推门进屋，瞧见骆怀珠坐在沙发上走神，于是放轻脚步走上前，屈膝蹲下身。
“珍珍？”
他动作缓慢，骆怀珠回过神，却也没被吓到。
她眨了眨眼，“你回来了。”
“又在想什么？出什么事？”
男人抬手替她掩了鬓发，眼神温和而有耐心。
骆怀珠与他清黑眸子对视，樱唇浅抿，细声说：
“今日偏院那边挺热闹，我见到夏旅长的千金，她与我聊了几句。”
季阚眼睑微眯，“聊什么？”
“夏旅长是锋哥的心腹，他也针对你？”
季阚鼻息间叹了一声，站起身牵住她手腕。
“不聊这些，影响心情。下楼用点东西，我们准备出发。”
他今天只想哄骆怀珠高兴，晚点在楼船上度过和美的一晚，不想被任何人扫兴。
骆怀珠却坐在原位不动，反扯他手。
“季阚，我有个疑惑。”
季阚不得不耐着性子，挨在她身边坐下。
“说来听听。”
骆怀珠挽住他臂弯，肩也偎进他怀里。
她的主动亲昵出乎季阚意料，他几乎下意识便抬臂将人搂住，垂眼看她时，眉梢眼尾都溢出温和。
骆怀珠斟酌一番，静静问出口：
“夏旅长的千金，为何对我带有敌意？女孩子之间的敌意，多半都是因为男人吧？”
她掀起眼帘与男人对视，“她是因为我移情别恋，替锋哥不值，还是因为我嫁给你，替你不值啊？”
季阚修眉微皱，“珍珍，我不识得这个女人。”
骆怀珠眨眼，“你再好好想想？”
季阚眼底掠过丝无奈，不过依然耐心仔细回忆了一番。
什么夏小姐，他真不认识。
他摇摇头，“夏琮嬴的确私下找过我，有提过联姻作为条件，若我答应，他可以妥协，并替我说服其他人。”
“这人没有表面那么忠诚，是个城府极深的墙头草。”
季阚视线再次落在她面上，语气十分肯定。
“除此之外，我与夏家其他人，没什么交集。”
“你拒绝了夏旅长嫁女儿的条件，转而娶了我。”
骆怀珠抬手指了指季阚，又指向自己，继而哂笑摇头。
“失去做大帅夫人的机会，大约让准备投靠你的夏家人，既懊恼又沮丧，所以夏小姐对我阴阳怪气。”
季阚搂着她肩，听言不由挑眉失笑。
“这个夏家不能留，晚点我替你出气，现在不能耽搁了，我们得尽快出发。”
骆怀珠解开一个疑惑，便也顺势点头。
“好。”
她起身跟着男人下楼。
心底有关季老夫人的那件事，也悄然掩藏至深处。
在不确定季阚是否知晓这事之前，暂时不能轻易打问。
两人简单用过膳，便相携上车，启程离开。
时值初夏六月，五点钟左右还时值傍晚，晚霞漫天。
车子摇摇晃晃驶出东城门，晚风徐和，骆怀珠没一会儿便晃得睡着了。
等她被唤醒时，正枕在季阚腿上，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珍珍，要登船了。”
季阚修长大手轻抚她额心，又伸手将人扶坐起来。
骆怀珠不知自己何时躺下的，见盖在她身上的军褂滑落，连忙伸手捞起来。
没等她拍打整理一下，便被男人伸手接了过去。
季阚伸臂将军褂穿上，一边推开车门，一条长腿迈下车，并低声嘱咐骆怀珠。
“我先去见个人，你整理好自己，先登船。”
他下车后将车门关上，又低头隔着车窗交代她：
“这片码头不安全，海面上很多船。让张晋跟着你，先回房间休整，吃点东西，等我回来，别乱跑。”
骆怀珠点点头，“好。”
因为出发的时间比预料的晚，路上又耽误了点时间，季阚与军火商的会面已经迟了。
他交代好事情，便带着人离开。
车窗外不远处便是码头，张晋和墨兰正跟副官交涉，搬动行李。
骆怀珠捋顺旗袍，便推门下车，迎面一阵海风吹来，凉意瞬间席卷周身。
“夫人。”墨兰连忙小跑过来，“船上都安排好了，您先登船吧。”
不远处的张晋也快步走过来。
骆怀珠收回眺目的视线，低应了声，便在两人的拥簇下登上靠岸停泊的楼船。
夜晚的码头边，停泊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远处漆黑海面上，也有不少挂灯笼的楼船。
其中几艘略大一点，灯笼挂满船周，能看到上面人来人往。
骆怀珠登上甲板，在围栏前驻足，好奇地朝那边张望两眼，而后问张晋。
“那是商船？在海上做生意？”
张晋看了眼，清咳一声委婉解释：
“夫人，是商客用来应酬的花船，一般都是大手笔的主顾包下的。”
骆怀珠听言眨了眨眼，后知后觉这‘花船’二字的含义。
她没再看，转头带着两人进了船舱。
稍稍休整过，季阚没回来，有人送了饭菜进来，骆怀珠便独自用了晚膳。
她刚睡醒一觉，膳后精神也好，便裹了件披风，到甲板上透气。
楼船还靠岸停着，要等季阚回来后才会入海，但不影响骆怀珠欣赏海上夜景。
此时夜幕星河璀璨，海上灯火阑珊。
她倚在围栏前，被海风吹乱了头发，却只觉得每一口呼吸都沁人心脾，自由自在感油然而生。
忍不住便阖上眼深吸了口气，嘴角也翘起笑弧。
再睁开眼时，却不经意瞥见十几米外的一艘挂满灯笼的花船，正在缓缓靠岸。
甲板上有人正举着望远镜，朝这边张望。
骆怀珠视线定在那人身上，过了几秒，确定他是在看自己这边。
她回头唤人：
“张晋。”
张晋就站在三步外，闻声连忙走上前。
“夫人。”
骆怀珠裹紧披风，“船上有卫兵持枪，兴许太招摇，那边有人一直朝我们张望，谨慎一点吧。”
张晋神色一肃，“是！”
他视线遁着海面扫视一眼，很快锁定目标，沉声道：
“夫人先回去，属下交代他们。”
骆怀珠带着墨兰回了船舱。
然而她直觉没有出错，没多一会儿，船下便传来躁动。
是张晋在呵斥来人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