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鸿音酒楼
一连又过去了几天，每日散学江卿他们都会特意绕远路路过鸿音酒楼。桃酥都吃到吐了，终于等来了消息。就在刚才，江卿终于在茶摊架雨棚的柱子上发现了熟悉的记号——乍一眼看上去像个‘众’字，不过每个‘人’字的撇画都没出头，俨然是一座山的模样。
“把你衣服借我一套。”江卿堵在江宁房门口，开口道。
江宁露出半个头警惕地看着他，身子则是严严实实地躲在门后面，“你做什么。”
“有正事，今晚你就别出去了，免得别人怀疑。”江卿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
“你你你，你又要假扮我。”他双手护胸，俨然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仿佛江卿就是‘歹徒’一般。
“等着，我去给你拿。”脚才刚迈了一步就又收了回来，严肃地说：“对了，苏子安今天叫我去玩来着。”
江卿愣了愣。
那倒是不好办了……
还没说话就见他换上了一副笑脸，“不过我给推了。”
这小子……又欠揍！
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也不等她有所动作，拔腿就往房里走。
没一会便抱着一套烟蓝色锦袍出来了，“喏，给你。”说着又不舍地把手往里收了收，“这套很贵的，你，你别给我弄脏了。”
“谢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江卿对他眨眨眼，接过了衣服。
刚才拿着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到了房间里换上才真实感受到不同寻常。料子是出自金陵的云锦，上头布有如意纹，衣服上身柔软却又不失垂感，形制也非常，腰线，袖口处理得恰当好处。这衣服想都不用想绝对是出自云锦楼的。
云锦楼乃是盛京最大的成衣铺子，专供皇室以及皇亲贵族的衣物。就江卿现在身上这件，估摸着，没有三百两下不来。
每月的月银充其量也就七十两银子，江宁这小子，还真舍得。
不过……还怪会捯饬的。
他身量比江卿稍稍高出那么一些些，不过幸好不算太长。
头发梳成马尾，用一顶红玉银丝冠束起。天又快要黑了，这样一装扮，不仔细看的话，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江宁站在面前。
掀开被垫，从榻上的暗格里取出来许久未碰的腰牌，拍了拍上面的灰，这是一枚黑金色腰牌，底下坠着的穗子是暗绿色的。腰牌外围一圈无非就是些山水纹样，背面的正中是莲花图案。翻过面来，中间自上而下赫然刻着两个大字——“山海”。
山海堂中人的级别便是由这穗子颜色来区分，由高到低分别有蓝、绿、黄、红、白五等。江卿便是这其中的二等。而蓝穗腰牌则是在历代堂主手上。
江卿拿着腰牌看了又看，擦了又擦，终于心满意足地塞到了怀揣里。而后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因着怕被发现，不能随意动用轻功，只能就这么慢慢地走过去了，还要时刻提防着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兜兜转转，终于绕到了鸿音酒楼的后门。
后门有两人把守。一个面容清秀看着比江卿大不了多少，另一个则是胡子拉碴的大叔，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
江卿走近，那大叔立马警觉起来，正了正身子，“这位公子，放着前门不走，何故来走这后门？”
她没有回话，抬头看了看天，自顾自地说着：“大叔，这天气看起来不是太好，请问今天会下雨吗？”
大叔眼神闪过一抹亮色，立刻试探性答道：“今天不下明天下？”
“带我见你们掌柜。”江卿朝他点点头，既然暗号都对上了，她也是不拖泥带水，直接说了出来。
“这位大人请随我来。”说着微微弯腰屈手就要将江卿带进酒楼内。
旁边的小年轻揉了揉眼睛，不明所以，看着那大叔问道：“祝哥，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下不下雨的。”
那大叔回头道：“别废话，我带这位大人去见掌柜的，你就在这儿守着，有情况随时来报。”
“好……好嘞。”小年轻缩着脖子，咽了口口水。
跟着这个叫祝哥的七拐八拐，终于是见到了这鸿音酒楼的掌柜。祝哥朝他使了个眼色便走了。
他立马会意，笑问道：“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找人。”江卿略微打量了这人，略显老态，一身檀色长衫，走起路来脚步虽然轻快，但不甚稳健。可见有底子，不过不深。他或许是掌柜，但绝对不是这鸿音酒楼的掌柜。至少山海堂不会发展一个这么拉胯的下线。
“小店或许没有您要找的人。”
江卿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摸出腰牌，但只露了一个小角，“我说了，带我见你们掌柜。”
这人这才正色过来，“这位大人，小的无意冒犯，只是事关机要，还是谨慎些好。请随我来。”说着就见他带江卿走进里屋卧房，打开了一人半高的衣柜门，原来是个暗道，奇怪的是这暗道竟然还是向下走的楼梯。
难不成这酒楼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只有六层？
往下走了一层，假掌柜停住脚步在墙上摸索了一番，不知是拨动了什么开关，面前沉重的石门自己打开了，昏暗的周遭霎时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大人，里边小的不便进去，只能送到这儿了。”
江卿点了点头，走进去后石门便自动关上了。她仔细端详了四周，很是宽敞。除了靠墙放置了一圈书架，其余的地方则是规则的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书案。每张书案前都坐了人，在记录着什么东西。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并没有被石门旁的响动所影响。
她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最中心的位置有个微微凸起的小台，摆了一座紫檀嵌八宝屏风，屏风的前面则是一座楠木镂空雕银书案，一位青娥正伏在案前翻看着手里的册子。她身穿淡茜红绢纱长裙，盘的一个很利落的发髻，但偏偏又从中垂下来一小束，平添了几分风情。
那青娥抬头看见了她。
能进到这里来，此人绝对就是堂主信中所提之人不假……
想着便起身朝江卿走来。
“奴家姓斯，小宋主子……”她停顿了一下又立马改口，“少主叫我鸿音就好。”
这鸿音酒楼真正的掌柜是个女子，并且还真就叫鸿音，斯鸿音。
“你叫我什么？”江卿疑惑。
“山海堂现在是花堂主坐镇，奴家自然该尊称您一句少堂主。”斯鸿音莞尔一笑。
虽然江卿叫迟羽师兄，但是堂中人人都知道，她才是花绫的首徒。即便觉得怪怪的，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称呼。
回府还不到一年，竟然漏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那师祖呢，现在人在何处？”
“线人来报，老堂主只是寄了一封任命堂主的信和腰牌回来，并未现身。”斯鸿音答道，“少主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