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此身
时间回到五天前，四方镇。
程记酒馆门前，程云越和陆思晴正在把今天早上采购的食材和酿酒的原料从板车上一件件搬下来。
突然，街上的人群忽然开始汇集往集市口的方向走去。
“……个仙者，咱们快去看看！”一个穿灰色粗布衫的汉子叫上随行的枣红色衣裙的妇女加大步子从程记酒馆门前经过。
程云越赶忙叫住那个灰衣汉子：“张大山，你跟你媳妇走这么急干嘛去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呀，是程掌柜啊。听说集市那边从天上降下几名凌云宗的仙者，好像有什么事要通知大伙，这不我俩就准备过去看看呢！我跟我媳妇儿先走啦，程掌柜的你也去看看吧，指不定有啥好消息呢！”说完，张大山便急忙带着自家媳妇儿往集市方向赶去。
陆思晴略一沉吟，便对自己夫君说：“越哥，你也快过去听听仙者说什么，这里有我。”
程云越看了下板车上的东西，确定只剩下一些轻一点的蔬菜和调料品没有拿进去了，“思晴，辛苦你了！”说完，他便也匆匆离开跟随人流而去了。
集市入口处的空地上，人头攒动，陆陆续续还有人过来。过了一会儿，后加入的人渐渐少了。
“梁师兄，我们从四方镇的外缘住户往镇中心方向通知各家住户，现在应该镇上的人家到得差不多了。”一名娃娃脸的男修士拱手向为首的男修士禀告，然后转身与另一名女修士站在那名为首的男修士身后。
“嗯，辛苦你们俩了，姚师弟，宋师妹。”为首的头束玉冠，身着天青色锦衣的修士梁桓应了一声。梁桓聚灵力于喉部，随着他的发声，声音扩放在整个集市入口的空地区域。
“各位四方镇百姓，我三人乃凌云宗青玉峰弟子，负责此次凌云宗外门弟子的招收。凌云宗准备在五日后巳时于本宗山门选拔新的外门弟子，要求年龄在五至七周岁，届时有意者可到我宗山门下报到，接受考核。考核通过者可以进入凌云宗成为外门弟子，踏入修炼之门。天赋优秀者若被各峰长老看中，将成为内门弟子，甚至亲传弟子。切记，到时欲报名参加考核者在凌云宗山脚下空地等待，不可私自接近我宗山门，以免触发阵法，违者后果自负！”
梁桓说完便叫上师弟师妹一起启灵御剑飞往下一个城镇。
话音刚落，人群仿佛烧开的沸水一般，响起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哇，那不是我儿子也可以成为仙者？！”
“别高兴太早，人家仙者说到时候还要考核的呢，你儿子得先考过才行！”
“哼，我儿子这么聪明肯定能考过的！”
“哎，我家丫丫刚好过了五岁生辰，太好了！也让她去试试！”
“你家女娃凑什么热闹啊，仙者肯定不要，肯定是送男娃去啊！”
“六花婶，女孩怎么了？！仙者也没说不要女孩啊，你看那宋仙者不也是女的么！收起你那份女孩不如男孩的心思吧，说不定你家那乖孙还不如我家丫丫呢！”
……
程云越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程记酒馆。正在擦桌子做开业准备的陆思晴看到自家夫君回来的神情不对，赶紧放下抹布，迎向前去，问：“越哥，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程云越牵着自己的妻子就近找了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我也说不上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给两人倒了杯水，“咱们这四方镇不是受凌云宗庇护吗？今天来了凌云宗的三位仙者，说要招收五至七周岁的孩子参加考核，过了就能成为外门弟子，运气好的还可能成为内门或者亲传弟子。”
“那我们熙儿不就可以去参加考核试试吗？”陆思晴不解道。
“我们熙儿年龄是符合……思晴，我们就这一个宝贝女儿。”
陆思晴后知后觉明白相公在担忧什么，脸上也不免漫上一抹愁绪，“是啊，考核过了意味着熙儿要独自进入凌云宗修炼，还不知道修炼要受多少苦呢，哎……我之前光想到我们熙儿能修炼有个自保的能力，健健康康长大了。”
“是啊，这个世道，虽说咱俩不在乎熙儿是个女孩，但还是很多人看不起女孩，重男轻女的，觉得女孩到了嫁人的年纪就只能相夫教子。我也是想送熙儿过去考核，考核过了起码我们家熙儿能多一个选择，多一条路走。可是修仙哪是好走的路啊，我们只看到仙者他们厉害的一面，背后还指不定要付出多大努力、遇到多少困难！一想到那条路可能遍布荆棘，有数不尽的艰难险阻等着我家熙儿，我就……”程云越又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仿佛这样就能安抚他心中的不安。
“越哥，要不我们等熙儿回来问问她的意见？她去桂花婶家找三丫绣帕子去了，晚饭后找她聊聊。”
“嗯，等她回来我们一家好好聊聊这事儿，这丫头平时也是个有想法的。”夫妻俩按下心思，专心做完酒馆剩下的营业准备，等待客人上门。
……
“我上个月刚过六岁生辰，我爹娘听说了，问我愿不愿意去，”程予熙目光虚落在远方的草丛上，慢慢平复着自己之前被花斑豹吓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努力忽视之前惊险的经历，回想这个六岁的小姑娘当时是怎么回答自己的父母的，“她说‘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去试！哪怕前路荆棘遍布，困难重重，那都是对我的考验，我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承受这个选择给我带来的种种磨砺。这个世道女孩不如男孩的思想也许很难改变，但是，我相信，那不是不能改变的！我会努力，去改变这个世道，告诉他们，谁说女子不如男！哪怕最后失败了，至少我努力过，而且这段经历绝对是我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