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0月10至16日
1990年10月10日 周六 晴
早上上体育课,今天的课程内容是学习三路拳,,这可是中国武术中的经典拳法之一。老师先向我们介绍了三路拳的历史渊源它是国家体委将众多流传广泛的拳法,如查拳、华拳、炮拳、洪拳、弹腿以及少林拳等,精心整合创编而成的一套拳法。三路拳又名三路长拳,是以套路为主的拳术。
接下来,老师开始传授具体动作。首先是预备式,然后是虚步亮掌和并步对拳。此外,还有三种冲拳技巧:弓步冲拳、弹腿冲拳以及马步冲拳。同学们都兴致勃勃地跟着练习,但遗憾的是,中国传统武术有句古话:“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毕竟武术需要从小开始修炼,像我们这样半路出家的人,筋拉不开,胯绷不圆,马步虚浮,一个扫腿就会倒地,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尽管深知自己根基不扎实,但因为热爱武术,大家依然一招一式很认真地学习。
晚饭后,我去见了老乡所推荐的他哪位极具个性特色的同学,这位同学本是汉族,但却信奉着伊斯兰教,并学习着阿拉伯文。初见时,给人他神情肃穆,戴着眼镜,身材瘦削且留有一抹山羊胡,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床铺上铺着伊斯兰图案样式的毯子,他盘腿端坐其上,身旁摆放着一本古兰经。
晚上,大家竟然无聊到在宿舍里模仿起驴叫,还振振有词地说,名人雅士都不拘泥于行迹,晋朝时期的清流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亦如此行事。据说,王粲平素闲暇之时便常与曹丕一起学驴叫。而当王粲离世后,曹丕甚至为他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追悼会:于王粲墓前,率领众人齐声学驴叫,以此表达对逝者的哀思。我们叫得一声比一声高,叫来叫去的结果是隔壁宿舍同学都纷纷跑来看怎么回事,最终,经过比较,众人一致认为,还是黄粱的驴叫声清亮高亢响彻楼顶,确实像驴,能把母驴招来。
夕阳把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走在空旷的校园里
到处都是想家的人
1990年10月11日 周日 晴
今天是周末,去大伯家里“打秋风”,饱餐了一顿丰盛的菜肴,看了两部让人很来劲的录像,都是香港的,其中既有紧张刺激的打斗场面,也有周星驰式幽默风趣特别搞笑的表演,令我很是兴奋。碰巧今天是大哥生日,我们纷纷送上祝福并合影留念。大哥还来了好几个同学为他庆生,都带着精美的生日礼物,用餐结束后,他们凑成一桌打起了麻将,我就告辞了。
晚上法律系的刘颖老师给我们送了5张观看学校经济法大赛的入场券,便于我们开展采访活动。晚上与组织联络部部长周书同又把新闻社的活动海报贴了出去,又从社长常重哪里借来了记者证,以便更好地开展后续工作。接着开始认真学习经济法相关资料,积极筹备对经济法大赛的采访事宜。
1990年10月12日 周一 阴、
今天中国革命史,是大课,老师的嗓门真大,百十人的大教室,他在前面一说话,最后一排都觉得耳边嗡嗡的。
中午送了一张经济法大赛的票给学生会英语俱乐部的部长刘鸿堂,对他前期对我采访支持配合表示感谢。
下午的时候,庞伟刚毫无征兆地病倒了,他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看着有点苍白,还伴随着阵阵强烈的恶心。看起来似乎是肠胃出了问题,他突然呕吐了,把地上吐的一塌糊涂,我和黄粱清理了他的呕吐物,赶紧把他的脸盘放到他跟前,就这还吐了几次,我们帮着又倒了几次。
面对这一幕,大家纷纷抱怨起来。是啊,自从入学以来,我们宿舍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因为饮食问题而生过病。张雄和黄粱说得更为离谱,黄粱声称自己来到学校后已经生了好几次病,除了砒霜,基本什么药都吃了一遍。张雄则插嘴道:“说的不准确,应该说是除了砒霜和避孕药,什么药都吃了。”这时,吴晖开玩笑说:“得了,既然你们两个啥药都吃过了,不如就改名叫‘差二味本草神农氏’吧!”众人一阵哄笑。
由于晚上大家都各有安排,加之庞伟刚似乎也好了一点。经过商议,我们一致决定从 9212 宿舍邀请一名女生过来担任庞伟刚的特别看护。一听到有特护,原本萎靡不振的庞伟刚瞬间有了精神,仿佛觉得自己的病情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我和张雄一同前往女生宿舍邀请特别看护,可是竟然只有顾玉一人在宿舍。张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欲言又止,绕来绕去,兜着圈子始终不直接表明来意。而我由于当晚还有采访任务在身,便迫不及待地说明了缘由。出乎意料的是,顾玉毫不迟疑地满口答应下来,让我们尽管忙去,她会尽快赶到我们宿舍。
晚上,去采访工行杯经济法大赛,比赛有序推进,现场秩序井然。然而,原本计划出席的学校重要领导们今日却全都缺席了。社长常重与另一位来自社会媒体的记者手持相机,在场内四处走动拍摄照片。他展现出一种专业记者的风范,完全看不出只是一名学生记者。接着,我将目光投向了电视台的录像记者,只见他开启机器后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观看比赛时,一个女孩子恰好坐在我身旁。经过简短的交谈,我们很快熟络起来。原来她名叫金若英,主修经管院的旅游经济专业。不过,她对法律领域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老家在西安。
熄灯前回到宿舍时,看到庞伟刚的状况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在顾玉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我们向她表达了感谢之情。庞伟刚嘴里一个劲地不停念叨:“顾玉这女娃真不错!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还是女孩更懂得照顾人,哪像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听到他这么说,我立刻反驳道:“喂喂喂,搞清楚好不好?下午可是我们一直在照顾你,而且顾玉也是我们专程去请来的!”
睡前回想起今天对学校外教戴安娜的采访,不禁感慨自己的英语水平实在太差劲了。看来日后必须要加倍努力,好好提升一下英语能力才行。幸运的是,戴安娜老师普通话还算流利,于是这次采访就在一会儿英文一会儿中文,断断续续、磕磕绊绊的交流中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1990年10月13日 周二 阴
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听说庞伟刚病了,林珊和赵语也一起来看望他。
中午去英语系学生会主席那里了解了一下近期英语系有哪些活动,搜集一些新闻线索。
下午去了图书馆看书。
晚上继续去参加经济法知识大赛,并进行相关采访。但今天的比赛秩序有点差,甚至有点混乱,可能是因为系里的领导未能到场所致。
完成比赛采访任务之后,我又紧接着去学校学生会了解了一下近期举办的各项活动情况,没事帮着宣传部写了会海报。没想到一会学生会来了几个参加校庆接待活动的漂亮女孩子,大家一起轻松愉悦地聊了一会。
回到宿舍,刘媛媛她们也送来了水果,还是慰问庞伟刚的,但庞伟刚肠胃还没彻底好,无法享用这些美味佳果,于是便成为了我们的腹中之物。
夜深人静,宿舍熄灯之后,室友们纷纷点燃蜡烛,孜孜不倦地研读起《十日谈》这本经典著作。不仅仔细阅读每一个字句,更展开热烈的讨论与交流。其中,神父詹尼装马尾巴的故事尤其引人入胜,苹果还特意朗读出来与大家分享,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1990年10月14日 周三 晴
下午去图书馆找了找新闻写作类的书,琢磨了一下怎么写新闻通讯。
今天和法律系刘颖讨论新闻稿的事情,可他的态度傲慢无礼,仿若受访乃施予新闻社之恩泽一般,令人心生不悦,晚上就没有再去采访经济法大赛。去参加《女友》杂志社五位编辑和学生的座谈会,反正有的是新闻素材,《女友》自创刊以来,专注于女性受众,不断挑战自我改革创新,题材新颖,风格独特,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全国青少年影视文化兴趣问卷调查”中被评为青少年最喜爱的杂志;在中国新闻史学会举办的读者调查中,《女友》被列为“我们最喜爱的全国百家优秀报刊”之一;两次被列入“全国百种重点社科期刊”;两次进入“全国读者最喜爱的十家杂志”。五位编辑没有任何架子,对同学们平易近人有问必答,极具亲和力,对杂志的当下定位和未来发展也有深度的思考。
近日,因筹备校庆事宜,整个校园弥漫着喜庆的氛围。校园内四处张挂彩灯彩带,精心布置各种装饰,同时各类活动层出不穷,热闹非凡。几乎每个院系都积极策划并举办了独具特色的活动。
更为巧合的是,此前学校在进行修缮期间,意外地发掘出一块石碑。经过考证,这块石碑竟然是当年张学良将军将东北大学迁至西北地区,与本校合并之时所立下的纪念物。让人不禁回想起那段动荡的岁月。1931 年,日本侵占沈阳之后,东北大学被迫先迁至北平(即现今的北京)。然而,随着日本对我国侵略行径的日益加剧,华北地区的局势变得岌岌可危。当时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华北之大,已容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于是,北平的各大高校纷纷选择外迁以求自保。1936 年,东北大学工学院率先迈出步伐,迁往西安,并在此设立了西安分校。这一举措不仅为东北大学保留了发展的希望,也为西北培养更多优秀人才提供了契机。时光荏苒,如今我们站在校庆这个特殊时间节点回望过去,可以感受到先辈们在艰难困苦中的坚持和奋斗精神。而那块见证过历史沧桑变迁的石碑,则默默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彼时正在西安担任要职的张学良将军,筹备资金整整 15 万之巨,用于兴修东北大学校舍。而眼前这座石碑,则正是新建学校大礼堂的奠基石,其正面镌刻着张学良将军的题词:“沈阳设校,经始维艰;至‘九一八’,懆遭摧残,流离燕市,转徙长安,勖尔多士,复我河山!”短短数十字不仅道尽了东北大学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坎坷,更饱含着张学良将军对全校师生寄予的厚望——牢记收复故土重振国家的伟大使命。
自 1937 年至 1946 年间,无论是先前的西北联大还是之后并入的五所高等学府,这里总计拥有过 505 位德高望重的授业教授以及 1489 名辛勤付出的教职员工。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下,焚膏继晷地工作,培养出了多达 9257 名品学兼优的毕业生。作为校庆活动的一部分,学校早在 10 日就已经举办了这块奠基碑盛大的揭幕仪式,校方还特别委托远在海峡彼岸的台湾地区校友,专程将此事转告了张学良先生本人。
晚上新闻社开会,记者部部长来远、组织外联部部长周书同、编辑部部长王桐雨、编辑部副部长刘若云都来了,大家一起商量校庆及相关活动的采访报道事宜。
1990年10月15日 周四 晴
早上睡过头了,本来计划早起洗衣服,一大堆脏衣服等着呢。可今天是校庆日,大日子,只能迅速收拾好自己,搬起凳子和大家一起前往参加校庆大会。
来到图书馆北面的草坪时,黑压压的人群坐满了整个草坪,而南面的主席台上则坐着许多知名校友和外籍教师。趁着大会还未开始,我赶紧冲上主席台,准备进行采访。
原计划要采访著名作家赵天顺以及其他一些校友,但令人遗憾的是,虽然他的桌牌摆在那里,座位却始终空荡荡的。没办法,我只能转而对一位来自外地的校友和两名外教展开了采访。
校庆大会持续了整整半天,赵天顺迟迟没有出现。就在我几乎快要放弃等待的时候,终于看到赵天顺缓缓走来。我急忙迎上去想要采访他,但看上去他双眼红肿,仿佛整夜都未曾合眼一般。他疲惫地告诉我此刻非常困倦乏力,实在无法接受采访。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看到刘媛媛和赵语站在主席台上担任服务员,负责给大家添茶倒水,我压低声音对她们说道:“你们勤快一点给赵天顺还有那位台湾来的校友多倒点水,这样他们多喝点就会要去卫生间。为我创造机会在半路上拦住他们做个采访。”刘媛媛和赵语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便立刻行动起来,不停地想给两位目标人物的杯子里加水,但这两个人却不怎么喝水,杯子中的水却始终保持着满满当当的状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熬到了大会结束的时候,校友们纷纷起身离开主席台。眼看着机会就要溜走,我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住了 72 岁高龄的台湾校友孙大才进行采访。
这位老校友回忆起往昔岁月,不禁感慨万分。当年国家动荡不安、山河破碎,防线一再失守,连大学都不得不屡次搬迁。联大不得以又从西安迁至陕西南部的汉中地区,其中历经无数艰辛。据他描述,当时他们首先乘坐火车一路向西到达宝鸡,然后再徒步向南穿越险峻的秦岭山脉。那时的生活条件极为艰苦,学生们大多都来自沦陷区,早就与家人失去联系,失去了家庭经济支持。微薄的贷款和有限的公费成为了他们维持生计的唯一依靠。
那时人们过着贫苦的生活,每天只能吃些稀饭、喝点清汤寡水,甚至连饱腹都成问题。食物稀缺导致大家经常需要争抢才能填饱肚子,如果抢不到,那就只能挨饿。至于菜肴,更是简单至极,大多只是煮熟而已,没有炒菜可言,根本无法和现在的条件相比。
然而,与艰苦的物质条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时人们内心深处强烈的爱国之情。尽管遭受着日本侵略者不停的轰炸,但大家矢志报国的信念从未动摇。即使常常处于半饥饿状态,身穿破烂不堪的衣物,使用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土蜡照明,老师们依旧兢兢业业地授课,学生们也全神贯注地学习,并将所学知识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去,努力推动当地的发展进步。
最让我动容的是,这位来自台湾的老校友始终坚信大陆和台湾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联系,他说两岸同胞本就同根同源、同文同种,本来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这种亲情纽带并非人为所能割裂,祖国统一也不是外力可以阻止的。老校友对往昔岁月的一番回顾和感慨令我很是感动,真如张岂之先生所言:“无论是西南联大的‘南渡北归’,还是西北联大的扎根西北,都是抗战时期中国大学精神的最高表现!”
采访结束之后,原本计划直接返回宿舍休息。然而心中总觉得有些遗憾和不甘心——毕竟没能成功采访到那位备受瞩目的大作家赵天顺校友。于是,思索片刻后决定前往系里寻找他。
此时整个系里正忙于接待参与校庆活动的各方校友们,几乎所有的办公室都是大门敞开着迎接来宾,但唯独其中一间房间被紧紧锁住。带着些许疑惑与好奇,我轻轻敲响这扇紧闭的房门,并询问赵天顺老师在不在里面。只听房内传出一声简短的回答:“不在”,随后便是门锁转动的声音,门缝再次合拢。
尽管得到否定的答案,但刚才分明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喧闹声。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再次抬手轻叩房门。这次开门的竟然是关雎老师!关老师平日里对学生格外关爱宽容,看我满脸恳切地请求进入房间,他终究还是心软答应下来。
当踏入房间那一刻,满屋子的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有人戏称:“这下可好啦,赵天顺怎么也躲不掉咯!”
由于事先缺乏充分准备,面对这样难得的机会,我提出的问题显得过于宽泛空洞。而赵天顺校友似乎也并未因此感到意外或不满,只是针对这些问题给出一些笼统且浅显易懂的回答罢了。当提及他自己的作品时,他却突然紧皱眉头,表示自己头疼难耐。至于让他题字,更是不愿意,软磨硬泡,加上旁边老师帮着说话,他总算写了几个字。这下可有东西刊发了,高兴的我对关雎老师又搂又抱,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宿舍。
一进宿舍,大家借着校庆聚餐,也真是下足了功夫,鸡鸭鱼肉摆了一桌,可女生却只有赵语一个人,便又去叫了9212的其他女生,凑齐以后大家开始一边吃一边唱歌。正高兴着呢,来远来了,又是说采访的事情,拉着我讨论了半天。他走后,我们继续唱歌吃饭聊天,什么梦醒时分,男的唱完女的唱,接着又表演节目,可是因为男生都喜欢赵语的缘故,张雄不开心,黄粱不开心,其他人也不开心。后来我们又去校园里照了几张照片,以作校庆留念。
在校园里转了转,发现各系各社团几乎都有活动,新闻题材大同小异,也懒得采访就回来了。
晚上宿舍里一起去参加学校校庆舞会,看着其他学生潇洒地四步三步自由步,我们却不会,只有尴尬地走步的份,庞伟刚说怕什么,找个自己看上的女生跳就是了,不会她可以教你。我们都坐在哪里,他倒是整晚上学个不停。
1990年10月16日 周五 晴
真是神速,昨天在校园里照的照片洗出来了,最佳上镜是苹果。
中午正午休,忽然听见有人不停地敲门,我懒得开门,就把头蒙在被子里,躺在床上装死。睡在上铺的苹果也懒得下床,但最终装不过我,只好从上铺够着身子伸出胳膊把门打开,接着我就觉得有人在揭自己脸上盖着的被子,正要发牢骚,一看竟是是赵语,自己睡眼惺忪的样子被她全看见了,赶紧揉了揉眼睛,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坐起身来,她是来送写的新闻稿,社里给她安排的采访任务,我顺便把借她的磁带还给了她。但这不是她借给我的那盘磁带,因为听的时候录音机把带子夹坏了,只好重买了一盘,书费不够都是借庞伟刚的钱交的,为这事还被黄粱好一顿嘲笑。
晚上按照社长常重的要求继续抓紧赶稿子,凌晨4点半才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