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给弟弟投食
白面粉这样的稀罕东西，在纪家村可是连支书家都不经常吃的，别说饺子里头还有馅料了，即便全是蔬菜，也足够馋的孩子口水流一地。
靠近的大强眼睛都看直了，看着沈以沫茶缸里头的白乎乎饺子，直咽口水，“这，这是给我们的吗？”
沈以沫笑着将缸子递给王婶，“还热乎着呢，让孩子洗洗手吃吧。”
王婶受宠若惊，赶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小心断过沈以沫送来的饺子，看了一眼，满心忐忑，赶忙邀请沈以沫进屋。
“沈妹子，你要有什么事，只要是婶子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她端着饺子，不敢动一下，唯恐沈以沫提出的要求办不到，那这个饺子就吃不得。
王婶暗暗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值得沈以沫送来饺子这样的稀罕玩意。
“嫂子，你娘家不是在王家沟吗？不瞒你说，我的弟弟沈北牧就在王家沟插队，这不我嫁过来这么久，都没去看过一眼，马上过年了，就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回娘家，能不能帮忙捎点东西。”
沈以沫笑容不断，看上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着，提了提手里的包袱。
见此，王婶松了口气。
“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巧了，我后天就要回去一趟，给家里送点年货，行，东西给我，婶子一准给你带到！”
这个王婶为人还算厚道，从前沈以沫天天瘫在床上，她没少照看俩孩子。
沈以沫眼露欣喜，“那可太行了！”
连忙将包袱送上，“我弟弟叫沈北牧，在知青点，那就拜托婶子了！”
东西不算多，王婶接过下了保证，看到杵在一旁眼巴巴看着饺子流口水的大强，她叹了口气，朝沈以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进厨房，拿了个碗把饺子倒进去，并把大茶缸子洗干净，才还给沈以沫。
“妹子，以后这样的小事你说一声就行，用不着送东西。”
沈以沫伸手接过：“瞧您这话说的，平时地瓜和土豆也没少麻烦你，送点东西给大强吃不是应该的吗？”
她这话听着让人舒心。
这样会说话的年轻人，在村里可没几个。
王婶笑的合不拢嘴，亲自把沈以沫送出了门。
等她返回家里时，看到的就是拿着饺子往嘴里塞的儿子。
大强腮帮子鼓囊囊的，满脸的惊喜，“妈！有肉，饺子里有肉！好好吃，好好吃！”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王婶收起笑脸，拍了拍他的头，“只能再吃一个，剩下的，等你爹回来一起吃。”
“那，那好吧。”
大强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白乎乎的饺子，不舍得一口吃掉，小口小口地从皮吃起，裹着馅料的汁水渗出，满满的肉香，吃惯了粗粮，突然吃到这样香，这样软乎的饺子，别提有多幸福了。
王婶子琢磨着，“这沈妹子是厚道人，她拜托的事，我可得办好了。”
……
十来个饺子，让一家人美美地吃上一顿，像是提前过年一样。
翌日，王婶子带着大强回了趟娘家，人还没到家，第一时间牵着儿子找到了知青点。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天寒地冻的知青点里，一群年轻人抱着碗，围绕在小桌前，吃着没有油水的大白菜，和碗里的玉米糊糊，谈不上吃得饱吃不饱，只能勉强果腹。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寄来了些咸菜，你们尝尝！”
一位穿着军大衣的年轻人拿来了一碗酱菜摆在桌上，引发了一众人的惊呼声，立马化身饿狼。
“陈浩，你家里又给寄好吃的了？还不忘分给我们，年年都有，真够意思。”
“唉！我们和陈浩这种大城市来的不一样，又寄衣服又寄吃的。”
吃着酱菜的知青们一脸羡慕地看着陈浩，前些天就见他到县城拿来了一个大包裹，里头什么奶糖，麦乳精，饼干一类吃食，装的满满当当。
陈浩摆手笑了笑，“这不是过年嘛！对了，北牧，你姐姐不是在隔壁村吗？怎么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她给你送点什么东西？”
坐在角落的青年穿着一件旧棉袄，面容清隽，手里捧着玉米糊，在暖手，并没有去吃桌上备受追捧的酱菜。
此话一出，大家都看向沈北牧。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困难，可沈北牧还要更困难，每天卖力干活，好不容易赚点工分粮食，还要省下来寄给家里，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隔壁女知青里最漂亮的，还对沈北牧青睐有加。
“哈哈，听说北牧的姐夫残废了，家里还有俩孩子，正揭不开锅呢，没找他要粮食就不错了，还接济他。”
“北牧，你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了，还穿着，不怕冻着？”
“别只吃糊糊了，这酱菜味道好，你快尝尝，也大半年没吃过这种好东西了吧？”
大家纷纷笑出声，还有人往他碗里夹酱菜。
沈北牧一言不发，倒是坐在他身边的人怒了，“起什么哄？人北牧姐夫是军人，出任务才受伤的，你们在这议论什么？”
有人不屑出声：“说两句有什么？谁还不知道他那个姐姐，在纪家村都出了名的。”
缄默不言的沈北牧眼里投射出一股怒火，猛然放下碗，砰的一声，吓了大家一跳。
陈浩皱眉，“沈北牧，吃着饭呢，你还想打人不成？”
就在这时。
“沈知青在吗？”
一位女知青走了进来，“外头有人找，好像是王家的婶子，你姐姐叫来的。”
大伙愣住，下意识看向满眼怒火的沈北牧。
什么？
他那个死人姐姐竟然找人来看他？
“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不会是家里没粮了，来找我们沈知青接济的吧！”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笑作一团，纷纷起哄，让沈北牧快点出去。
沈北牧拳头捏紧又松开，起身，走出了屋子。
陈浩面露讥讽，“我们也出去看看吧，万一真是要粮，咱们能帮的，也帮一把，柱子，你那不是还有一袋米糠吗？”
米糠是米壳，就着菜叶子吃，也能果腹，这年头还有不少人是靠这活着的，就是吃了上不出厕所，但总比观音土要强得多。
几人对视了一眼，笑出声，跟在陈浩的身后，一同出去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