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后悔的选择
姜婷醒转，瞳色恢复灰暗。
她站起身，手中探出一道锁链，将那瘦小的少女从空中拉了下来。
少女只有十二、三岁，银白头发长至脚踝，身穿浅蓝色的长裙，睁着一双水灵的、银色瞳孔的大眼睛，好奇地盯住姜婷。
她发现两人长得很像，也发现对方的气息她好熟悉。
“姐姐，你……”
然而她刚开口，就被姜婷抓住手腕，一股力量顺着涌进少女躯体，逼迫着她不得不动用刻在自己灵魂里的能力。
时间之力！
时间轮转，风云变幻。
诡秘莫测的能量波动笼罩整座边城。
它覆盖的范围越广，少女姜娉承受的压力与痛苦就越大。
可时间的力量依旧被迫释放着，时间静止，而后不断倒退，整个空间也在发生逆转。
在时间长河的两岸，姜婷双目充血，站在一边，苦苦寻觅着对岸那些曾与她走散的身影。
一道、两道……
她终于找到了，可二者中间横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长河，她渡不过。
风沙聚集，刮伤了她的眼，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也正与她渐行渐远。
【精卫】、【龙雀】、【瑶姬】……
凌双……
杨长亭……
时间倒转了，却又再次幻化成烟，在她指间流逝。抓不住、留不住，什么也无法改变。
“什么都……无法改变？”
姜婷目光呆滞，时间之力围绕着她疯狂流转。
眼前的景色又回到杨长亭祭献的那天。
“姜婷。”
姜婷很想听清他说的话，可是画面一转，他就化作了金光，永远的消散。
她再次倒转时间，一次接着一次，重复着去听，重复着去看，重复着想留住他的生命。
可是时间只会不断地错过，一次又一次继续往前。杨长亭依旧会迷失在她对岸的流沙中，他们会一次又一次地渐行渐远。
凌双会一次又一次地为无时挡下尖刺。
【龙雀】和【瑶姬】会一次又一次地为【云中君】拥向天空。
【精卫】也会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投入大海。
无论她怎么回头，无论她怎么哀求，都无法改变。
“姜婷！”
【补天石】打开姜婷的手，将少女姜娉救了下来。
少女脸色苍白，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既疑惑又疼惜地看向姜婷，这种情绪连她自己也不太懂。
“你叫……姜婷？”少女鼓起勇气问道。
可沉浸在绝望中的姜婷，没有心思理会她。
“为什么，我明明得到了时间，他们却还是……回不来？”
她仍旧站在风沙之中，也曾纵身一跃，妄图从时间长河里趟过。她明明能看见他们，可一想要触碰，他们的身影就如同海市蜃楼般消散。
“逆转时间，或许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死，但无法改变一个不存在时间中的魂灵的泯灭。”
姜婷抬眼看向【补天石】，神情麻木：“不存在……怎么会不存在呢？他们明明就在那里啊……”
“献祭、吞噬、污染，他们的灵魂已经消散，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你骗人，他们明明都在……”
姜婷的身影消失，转头撞在城中某处，荡起一阵烟尘。
除却要照顾丧失意识的苏落雪的澹台洛书外，能行动的人，都赶紧跟了过去，怕她又出什么意外。
姜婷只是趴在放置凌双身体的床沿边，握着她冰凉的手，静静地盯着她看。
“你看，她明明在这，怎么会说她……不存在？”
众人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躯体，皆是一阵默然。
“姜婷，你需要好好休息了。”无时轻轻触碰她的头发，无力地朝她渡入所剩不多的生机。
可姜婷还是用锁链，再次把少女姜娉拘来，摁住她的手往凌双身上释放能量。
“你把她救活，把她救活吧……她的身体就在这……求你让她醒过来……求求你……让他们回来……”
“姜婷！”
无时把她拉起来，捏住她的脸强行与自己对视，他的眼眸完全灰暗，眼神严厉又怜惜：“到此为止了，够了，你能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时间能挽救逝去的生命，却不能挽救破碎的灵魂。
这不是时间的错，也不是姜婷的错。
“我们还有敌人，沉溺在过去没有用。我们也还有很多需要保护的人，他们依然跟你一起，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要振作，别再失去那些还存在着的人。”
“可是……可是【精卫】……”姜婷看着无时的眼眸，再也忍受不住，卸掉所有支撑哭出声来。
她放声大哭，眼泪和鼻涕肆意流出，像个七八岁被人告知她爸妈不要她了的小孩，彷徨又无助，只能用尽全力地嘶喊。
希望她的哭声能引起人们的怜悯，让她不要被丢弃；希望离开的那些人听到她的不舍，都能够转头回来。
“姜婷……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吧。”无时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轻声哄着她，“等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
真的会……好起来吗？
我十岁那年，和【彼岸】一起，杀死了姐姐。
姐姐是被【神级神灵】选中的人，那位【神灵】叫做【流光】，是掌握这世间最厉害、最神秘法则的【时间之神】。
姐姐叫姜娉，那年十三岁。
她在家里，被【流光】夺舍了。
那晚爷爷出任务去了，没有回来，家里只有我和姐姐。
我看着银色眼眸的姐姐，问她怎么了？
她说：婷婷，快杀了我，我不想被她……吞噬。
那是我第一次，使用死亡的能力。
可我不想让姐姐死，我问【彼岸】，怎样才能救姐姐。
他说，这是注定的遗憾，救不了。
救了她，可能会牺牲别的人。
我不管别人，我只想救我的姐姐。
【彼岸】拉来一个【神灵】，强迫他和我签订契约。
他说这是【流光】的弟弟，他们曾一起争夺我的身体。【彼岸】就是在他们互相争斗的时候，钻了空子，抢先一步跟我签订契约，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才致使【流光】，选择了姐姐。
姐姐，是我被害死的，从头到尾都是我害的。
他们把姐姐和【流光】缠绕的灵魂，封在了我的身体里。
他骗我说，要找齐十一位【神级神灵】，创造新的【时间之神】，才能真正救我姐姐。
但他又告诉我，如果哪一天忽然不想救姐姐了，也可以用他，直接杀掉【流光】。
我现在……后悔了。
我不想……选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