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章 告状

    马车在县衙门口停下，后面跟着几辆马车，是那几位书生家的马车，中途白沐心让马车停下，问后面的书生借纸笔，写状纸，听说有热闹可看，便都跟在白沐心的马车后面，也一并停在县衙，这倒也正中白沐心下怀。

    林双独自下了马车，守门的衙役自然认得他是林主薄家的大小姐，以为她来找林主薄的，便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这位大小姐目不斜视地走到旁边，拿起鼓锤，使尽了浑身力气，敲响了大鼓。

    衙役大惊，以为这位大小姐玩闹，正要上前阻止，却见这位林大小姐扑通一声跪下，双手状纸举过头顶，大声喊冤。

    既然有击鼓鸣冤，娄知县不得不开堂审案，按规矩，女儿状告继母，要先打三十大板，因着林主薄的面子，几位衙役也不敢真下重手，他们都是人精，手里有分寸，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打过之后，林主薄，林主薄继室杨氏以及今日在场的一干小姐，丫头婆子，还有那个小厮也都已被传召过来，除了林主薄，全都跪在堂下。白沐心姐弟及一干书生，包括船夫也被作为证人传召到场。一时间，人直接跪到了衙门门外，引得路上的百姓都来看热闹，门口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本案审理起来，事实非常清楚，再加人证众多，证人还是一大群书生，个个伶牙俐齿，慷慨激昂，再加上船工等一个个说得唾沫横飞，外面围观的百姓都大骂那林主薄偏心，杨氏恶毒，继妹贪心。

    娄知县本来还打算做个和事佬，现在一看群情激昂，怕惹了民愤。最主要，昨天便宜老丈人和五姨太被剃了光头的惨样给娄知县心里留下来不可磨灭的阴影，“多行不义必自毙”，七个字，就像七把刀，刀刀悬在他的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那刀可就落下来了。和林主薄的关系再铁，也没自己的脑袋重要啊。

    当下一锤定音:“林主薄治家不严，削减俸禄半年，继室杨氏，意图谋夺嫡女家产，坏人名节，伤害性命判流放一千里，念及继女林芙，林蓉年幼，押送去青云庵悔过三年，小厮打断双臂，重新发卖，其余恶奴，杖三十，以儆效尤。”后又叮嘱林主薄，回家好好约束家人，不可因为此事再苛待大女儿。

    判决还算公正，出了县衙，白沐心将林双扶上马车，路过药店，又下车帮林双买了瓶跌打损伤药膏递给她，笑道:“做戏做全套。”

    林双开心地接过药瓶，又起身从屁股后面掏出一个棉垫，“幸亏白姐姐帮我准备了这个，不然，我的屁股真要开花了。”转头又好奇地问:“白姐姐，你怎么知道娄知县会为我主持公道？”

    白沐心能怎么说，说谁让你运气好，正好昨夜自己去劫了娄知县家，把他小金库都搬空了，还把他小老婆的头发剃光了？他今天自然不敢包庇林主薄和杨氏等人。只能一脸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

    林双真是崇拜死了白沐心，不但救了自己的性命，还教她保护好自己，把继母继妹给收拾了，也算把自己的后顾之忧给解决了，她从记事起，就从没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白姐姐对她，可以说恩同再造，以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报答白姐姐。

    送林双回到家，白沐心拒绝了林双的热情款待，这孩子也折腾了一天，又受了惊吓，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

    等回到客栈，那群书生还意犹未尽，李霁又在酒楼做东，也邀了陈墨和白沐心姐弟。白沐心没兴趣听他们吟酸诗，便以太累为由拒绝了，后来想想，与这些人交好有利于白沐辰和陈墨的人脉，便让陈墨和白沐辰去了。

    白沐心回房锁了门，又进了空间，空间里又多了不少金银珠宝，白沐心都已经麻木了，坐拥金山银山又怎样，都不敢拿出来用。朱老板暗格里找到的信，写得很是隐晦，应该有约定的暗语，白沐心研究了半天还是看不懂，反正与她无关，又被她扔到了一边，只要不来祸害她就行了。

    看娄知县今天的反应，昨晚确实受了惊吓，这一时半会的，应该也不会出幺蛾子，所以陈墨考上童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等他们回到平州城，白沐辰也要参加升级考试了，升入丙班应该也没问题，等明年出孝便也能参加童试了。

    林主薄回到家，继室杨氏已经下狱，择日流放，两个女儿林芙和林蓉直接被送去了庵堂，虽然过几年就回来了，但毕竟坏了名声，在阳县是别想嫁出去了。现在家里就剩他，林双，还有十岁的儿子林楠。林主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继室苛待大女儿林双，他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他以为，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不闹的人尽皆知，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不但所有阳县人都知道了他家的丑事，那群书生里还有别处来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到底都是林双惹出来的祸，要是她不去击鼓鸣冤，而是私下里先找他解决，也不至于弄得满城皆知。林主薄举着一根藤条，准备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女。

    林双见林主薄气势汹汹冲过来，手里还举着藤条，知道她爹准备打死她了，一不做二不休，她爬上凳子，将头伸进早就准备好的绳套里，一脸决绝:“爹，既然你心里只有杨氏和林芙林蓉，看不见我受的委屈，那我活着也没意思，不用你动手，我这就把这条命还给你，娘！女儿来陪你了！”说完两眼一闭，将脚下的凳子踢倒了。林主薄大惊，扔了手中的藤条就上前抱住了林双，丫鬟赶紧上前剪断了白绫。

    林双紧闭双目，也不出声，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扑簌簌落下来。林主薄看着怀里的女儿，瓜子脸，鼻子小巧挺立，可面容消瘦，像极了他的原配，刚刚出生时，也是粉粉嫩嫩的一小团，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林主薄突然也悲从中来，其实，是他自己对不起亡妻和女儿，既没照顾好亡妻，又没保护好女儿。这些年，他疏远了女儿，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个女儿，若是换成林芙林蓉，此时已经扑进他怀里，撒娇卖乖了。毕竟是生疏了，他只得有些生硬地安慰道:“你……别哭了，是爹不好……以后你就掌家中的中馈吧。”说完， 逃也似地跑了。等林主薄走了，林双在丫鬟的搀扶下起来，哪里还有半分悲伤的神情。

    白姐姐说得对，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她自己够狠，敢豁的出去，就谁也不能再拿捏她。她才不会傻傻地真的寻死，便宜了她那个不讨喜的弟弟，不说那白绫上被预先剪了个断口，就说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剪刀。白姐姐还说，信人不如信己，所以她掌心，还有一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小刀，这是她最后的保障，她也很想看看，自己这两个贴身丫鬟，是不是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