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给公孙衣介绍了一下夫妻二人接下来要做的工作。
那就是帮忙整理案牍,尤其是涉及河工账目等。
公孙衣震惊不已:“在下……只怕能力不及。”
唐寅又要消遣他两句,但听门口传来蒋轮的声音:“听说凤元来了?真是久违了,今天正好请你喝酒。”
有蒋轮在,院子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此番蒋轮带着儿子蒋荣前来。
本来蒋轮跟公孙衣熟络一下没什么,但他那双贼眼却没事喜欢往公孙夫人身上打量,毕竟公孙夫人也算是兴王府诸多幕宾家眷中姿色数一数二的风韵少妇,现在又大腹便便,连蒋轮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在下应该做东宴请诸位。”
公孙衣难得大方起来,见到许多兴王府旧人,想“慷慨”一回,居然主动提出要请客。
朱浩有意留心公孙夫人的反应,发现其面色如常,满脸是笑,大概明白当妻子的觉得丈夫不能在人前丢面子,再加上到京师后还要仰仗朱浩等人谋求差事,便向丈夫暗示,公孙衣这才一反常态主动提出破费宴请。
蒋轮惊讶地问道:“凤元,你几时身上有银子了?以前随手跟你拿几文钱你都没有……夫人,你可真是相夫教子的大能人啊。”
蒋轮口无遮拦,直接打趣有夫之妇。
唐寅板着脸喝道:“孟载莫要乱说话,多得大家熟稔,凤元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否则非跟你拼命不可,我们还是先聊正事吧。”
蒋轮丝毫不以为忤,继续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趁着唐寅把公孙衣拉到一边去说话,蒋轮跟过去旁听,朱浩也对公孙夫人说明接下来要做的事。
“……就是整理,把有用的资料挑出来,其实也没什么,这些案牍在此摆放有一段时间了,并不打紧。”朱浩笑道。
公孙夫人望向朱浩,欲言又止。
大概她是想问问,我们在这里帮你整理账目,一个月给开多少工钱?
朱浩明白,有其夫必有其妇,本来公孙夫人也算大家闺秀,可跟着抠门的公孙衣久了,也开始变得斤斤计较,少了那股名媛不食烟火的仙气。
朱浩道:“凤元那边每月五两银子,暂时先给这么多。夫人给二两,你们夫妻俩拢共七两银子……等公孙先生当官后,俸禄照拿,这边供给也不会少。”
公孙夫人听了这话,长舒一口气。
以之前朱浩在安陆时给他们两口子开的工钱,小夫妻能否在京师过活都成问题,何况现在还要养家糊口。
夫妻俩正打算努力工作,争取早日把家中老人也接到京师来过享受大城市的生活。
……
……
公孙衣本来就是兴王府体系内的人,王府上下大多数都认识。
再加上他跟朱浩和唐寅关系不错,本身还有举人的身份,看来很唬人,所以受到礼遇,至少他见到的人对他都表现得很敬重。
坐下来谈完一些事,公孙衣打算带妻子回家继续整理。
“这么着急干嘛?不等见到陛下后再走?”
朱浩笑着问道。
公孙衣一脸惭愧:“朱先生莫要言笑,在下何德何能,能慕天颜?以后我夫妻在京师讨口饭吃,全仰仗诸位了。”
他显然不相信自己初来乍到就能见朱四。
不料话刚说完,还没等别人发表意见,外面就传来朱四的声音:“公孙先生来了么?未及远迎啊……”
朱四蹦蹦跳跳进到大厅里。
本来一屋子的人都坐着,闻言全都起身,唐寅和朱浩等人只是拱拱手当作行礼,公孙衣夫妇则大惊之下,连忙就要下跪磕头。
朱四上去一把将公孙衣拦住:“公孙先生这是干嘛?哪有先生给学生下跪的道理?别当自己是外人……嘿,师娘也在?又有身孕了?家里这是又要添丁了吗?”
朱四望着一旁的公孙夫人,满脸是笑,似乎觉得很有趣。
公孙夫人面红耳赤,羞赧得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应答。
虽然她名义上是这个少年的师娘,但眼前少年毕竟已是皇帝,天下至尊,又正值血气方刚,万一对民妇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丈夫可保护不了自己。
本来一屋子男人就让她很局促了,这下更有种手足无措的紧张、恐惧等情绪在心底滋生和蔓延。
朱浩道:“陛下,公孙先生到京城后,不如先到这里帮忙做点事情……已跟他商量好了。回头再在朝中给他谋个差事,从基层一点点做起。”
朱四笑道:“那是自然……公孙先生是朕的恩师,岂能亏待?”
言谈间,唐寅听出小皇帝今天很高兴,明显不单纯是为见到公孙衣夫妇而欣慰,更可能是有别的喜事,只是不方便说罢了。
……
……
公孙衣刚来京城,先是今科状元朱浩以及真正的帝师唐寅亲自迎接,现在又见到皇帝本人,兴王府的旧人对自己也很礼遇,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荣光。
等公孙衣夫妇被锦衣卫护送回家,唐寅和蒋轮也去安排迎接公孙衣的宴席,朱四这才单独跟朱浩说了好消息。
“……是这样,今天礼部上了奏疏,说孝义乃君王之根本,同意让朕接母妃到京师来奉养,只是在名分方面没有让步……但只要人在京师,朕随时都能见上一面……”
朱四兴奋不已。
坚持了半天,现在终于收获了成果。
朱浩点点头:“既然礼部能上如此奏疏,就说明杨阁老那边做出了让步。”
朱四轻哼:“我就说那老匹夫没事喜欢跟朕作对,当朕好欺负呢?却不知朕身边有着高人指点……朱浩,下一步是不是就议大礼了?朕已等不及了,赶紧让那个张璁上奏,不是说好了就这几天吗?”
最近几日朱四一直对那些大臣横挑鼻子竖挑眼,朝堂上没给其好脸色看,加上杨廷和阵营内部有松动迹象,杨廷和等于是要同时稳住新皇和安定己方阵营人心,无奈权衡后,让礼部上奏,同意朱四将蒋王妃接到京城来。
这一步完全在朱浩意料之中。
历史上蒋王妃也是正德十六年到的京城,只是蒋王妃到了通州后,一场有关蒋王妃名分的争论几乎到了白热化,最后双方做出妥协,蒋王妃以生母太后的身份入宫,朱四也不再坚持要在太后前加“皇”字,以体现生母跟正朔母亲张太后的区别。
“就这几天了,陛下等着好消息吧。”
之前朱浩已再次找到张璁谈及此问题,顺带将历史上张璁的上表,以他朱浩的方式重写了一遍。
因为张璁从一开始就受到朱浩的指引,连他自己都觉得,这道上表的主要意思是由朱浩提出,却不知历史上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而朱浩让张璁上表的时间,赶在礼部同意迎蒋王妃到京师之事发生后。
循序渐进!
朱四美滋滋道:“朱浩,有你帮忙真好,朕最近都不用出力,朝堂上被那些官员提及朝事,每次都能驳得他们哑口无言,那种感觉真爽!他们都当朕能力多大,其实朕只需要每天早晨起来看看你列的条子就行,甚至有时朕就拿在手上,在他们提及的时候顺带看上一眼……”
朱四一副计谋得逞,沾沾自喜的模样。
朱浩心想,我这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
刚登基,就耍这种小手段,如此会让你愈发懒惰,对政务开始变得不上心,逐渐你就会找乐子来填充空虚的生活,到时你可能就要走你那个堂哥的老路。
朱浩稍微有点负罪感。
但想到历史上朱四也称不上是什么明君,后来的荒唐事迹比之朱厚照有过之而无不及,朱浩便觉得,不如让这小子早点把大权交出来,至少我不会把大明带向歧途。
……
……
晚上唐寅和蒋轮去招待公孙衣,朱四看戏,朱浩则留下批阅奏疏。
来日朱浩一早要回翰林院坐班,所以必须赶在半夜前将所有奏疏批阅完,加上连张佐都跑去跟朱四一起看戏了,朱浩一个人完成朱批,任务量有点繁重。
等朱四下观戏的阁楼时,已是子夜时分,他不断打着呵欠,擦拭眼睛,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
“朱浩,之前我们不是说召孙老到京师来当尚书吗?他回绝了……不过我按照你的吩咐,让兴王府的人去他府上,绑也要把他绑到京城来,至于江西的费老则表现得很配合,以去传信之人飞马传信,说他已经启程往京城来了……”
作为朱四登基后的两个重要人事任用,孙交和费宏在对待新皇征召方面态度截然相反。
孙交不想再卷进朝事,能推则推;费宏则感觉新皇登基后百废俱兴,需要他出马匡扶社稷,马上受征召往京师。
也不能说费宏就是官迷,只能说双方出身背景大不相同,费家作为江西的世家大族,当官是其家族成员一生追求的使命,此番费家一同被征召入朝的还有费宏的堂弟费寀,其为正德六年进士,曾为翰林编修,因反对宁王求复护卫罢官,不出意外的话,复官后会与朱浩共事。
除此之外,今科探花费懋中也在翰林院,可以说费家从政乃天经地义,不像孙交那般可以躲个清静。
朱浩点点头:“等他们到京城后,陛下的羽翼就开始逐渐丰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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