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他走到铃岚的面前，透过衣服的阻挡他看到了她的体内正被金属化，直到器官丧失慢慢地窒息，这样的死亡是极具痛苦的。
“需要我帮忙吗？”
他问她。
此刻的铃岚奄奄一息的睁开双眼，用尽仅有的力气，“麻烦你了。”
鬼火围绕在他的身边，子伊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连忙想要去制止，却被他重重打晕过去，直接倒在地上。
“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漫天的樱花，飘入她的眼眸中，烂漫的淡粉，纯洁无瑕。
一阵春风吹过，樱花雨飘落而下，覆盖在她的身上，此刻的她终于感觉到了一种解脱，没有了蚀纹侵蚀的痛苦，不再有记忆错乱的狂躁，她的心终于安静下来了。
她听到了风声，是温柔的。
“没有了。”
话音刚落，鬼火将她吞噬，没有任何的痛苦在火焰中她露出了一抹真实的笑容，以花瓣为葬，也不算太惨。
她的骨灰被风吹散，不留任何的痕迹在世。
无束的风，自由的她。
风灵的消逝与其他自然之灵产生了共鸣，这是在告诉他们又有一份灵力归还与自然。
与此同时，炎吟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她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陌小路和子泽疑惑地看着她，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姐姐？”看她苍白的脸陌小路很是担心。
只见她痛苦地捂住头蹲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一遍遍不可能。
陌小路见到这个情况赶紧想要安慰她，却被她推开，她像发了疯似得往某个方向跑去，“姐姐！”
“吟！”
陌小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子泽的手上，连忙也跟了上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这个状态的姐姐，绝对不可以一个人独处。
循着最后一缕的风灵的气息，炎吟跑到了瀑布下，她颤颤巍巍地走向水中，却被陌小路拉住，“姐姐，前方是深水你不可以过去！”
她被他拉了回来，但依旧执意想要过去，“小路……她走了……”
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她泣不成声地揪着他的衣领，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黄泉殿——
腥臭的味道充斥着鼻子，那片血色刺得他眼睛生疼，她死前的模样冒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
从梦魇中惊醒的子伊，猛然从床上坐起，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回到了黄泉殿，亡兔看到他醒来，高兴地蹦跳在他左右，看来是他救了亡兔。
因噩梦的原因，汗水将他的衣服全部浸湿，他看了看房间只有他一人，并没有看到孟沙的身影。
他艰难地站起身来，扶靠着墙缓慢行走着，他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黄泉殿的亡魂早就认识了他，纷纷向他避让开，他知道孟沙应该在大殿，他必须要当面问他有关铃岚的事情。
还没等他走进去，他便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殿主，这次梦珠吸食的亡魂和精力是从前没有的。”
孟沙依靠着石椅上，玩弄着手里的梦珠，“不愧是殿主，居然利用那个兽人来补全梦珠的力量，稳固黄泉的亡魂。”
底下的人纷纷赞叹殿主的英明，这时相反的声音出现，“殿主，我觉得您这样并不妥当，梦珠的吸食太过可怕，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而说出这番话的人正是制造出亡兔之人——阎戏。
“阎戏，你什么意思？质疑殿主的决定吗？”听到他这话，旁人便坐不住了。
他毕恭毕敬地作揖，“属下并不敢，只是觉得殿主的决定太过草率。”
“好了！”孟沙开口，放下了手里的梦珠。
察觉到他的不耐烦，众人不敢再争执，只能悻悻闭了嘴。
“兽人的生命很强，这一点我知道，只要他不死就行，更何况他的眼睛才是最重要的。”
无情的话语把他打入了冰窖中，子伊不自觉地往后倒退却打翻了一旁的烛火，众人的注意力立马转向他那边。
“谁在那边！”侍从纷纷警惕起来。
子伊将烛台扶好，默默走了出去，冰蓝色的发丝遮掩住他的瞳眸，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他的出现让在场的众人都吃了哽，想必他们方才的谈话他已经全部听到了，孟沙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从他一开始踏入殿内时，他就已经有所察觉，刚刚的那番话只是他的真实想法，没必要隐瞒。
亡兔知道气氛不对劲悄悄地躲到了他的身后。
“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众人散去，偌大的殿内只留下了孟沙与子伊，他昂起头对他对视，不再似从前的唯唯诺诺，倒有了一份倔强。
“你把她怎么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质疑，孟沙脸色略有不快，他敲了敲桌子，“我只是让她死得更舒服些，这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你说过亡者的世界归你所管，既然她已经死了，能让我见见她吗？”
看出了他对她的在意，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烦感让他没了耐心，语气也变得没有情感，“她死了，并且不在黄泉殿，你见不到她！”
“你骗我！你是亡者世界的统治者，怎么可能做不到，我求你救她，你说生死自有数，那么现在她死了，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他的情绪很是激动，牵扯到了未痊愈的伤口，白纱布上隐现了血斑。
“下去！”孟沙背过身不愿再看他，知道他的伤口还没有好并不想和他争执。
这时，玉珠掉落在地的清脆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孟沙转过身，看到了他扯下了手腕上的梦珠，那梦珠鲜艳光泽，是绝世品相，子伊将梦珠拿在手上，右手抓着梦珠缓缓抬起。
他这一举动在孟沙眼里无疑是挑衅，他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你什么意思？”
“你说过你是个交易人，那我用这些梦珠来和你交易。”
来自黄泉之主的愤怒与压迫感，让整个黄泉的生物都不由打了个冷战，他们知道殿主生气了，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巨大的反震力将子伊弹到一旁，周围的烛火全部打翻，滚烫的蜡油滴落在他肌肤上，烫出红肿的水泡。
尤其蜡烛打翻的同时，烛台上尖锐的刺划破了他的左臂。
“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讲话吗？”居高临下的口吻，他的眼神冷得让人害怕。
子伊本就虚弱的身体，被刚刚一击，愈加负担，他捂住怀里的玉镯，还好并没有磕碰到。
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他谈条件。
他要活着！必须把怀里的物品交付到她的手上！
血沿着他的手臂缓缓滴落，子伊将怀中的亡兔放下，并把身上所有有关黄泉殿的东西全部脱下，一身白衣的他毅然站在原地。
孟沙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想要离开黄泉殿！
殿外的大门肃然关闭，整个大殿内变得昏暗无比，孟沙不急不慢地走下台阶，“我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你离不开这！”
“为什么……”子伊颤抖的身体背对着他。
孟沙捡起地上的梦珠，眼里没有一丝情感，“我保你性命至今，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他的话，比极寒之地的潭水都冷，冷得他止不住地发抖。
“是因为这双眼睛吗？”
沉寂的殿内，烛光摇曳。
子伊默默捡起地上烛台断裂的铁刺，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戳向自己的双眼，他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双目挖出，丢在了他的面前。
那本如清水般透彻的双眸，现如今却是一滩血肉，丢在了孟沙的脚下。
撕裂的疼痛感让子伊失去了重心，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
眼前的黑暗让他迷失了方向，两条血痕顺着他脸颊，静静流淌，他咬下衣裳，用白布遮住空洞的眼窝，蹒跚地摸索着站起身来。
“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黄泉之殿的大门，缓缓打开，那瘦弱的身影一颤一颤地走出了殿内，只留下孟沙一人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的眼里流出的震惊，是他从未有过的。
因过于诧异，他都忘了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殿外，眼前漆黑的子伊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凭着感觉摸索出去的路。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搀扶住了他，熟悉的气息他知道是谁，“你没事吧！”阎戏看着浑身是伤的子伊，很是担心，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自己可以。”子伊推开了他，却还是被他扶住。
此刻，冰冷无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阎戏，让他自己走！”孟沙走出大殿，眼里的愠怒无法掩盖。
身为属下的他无法违背殿主的命令，犹豫不决后还是松开了手。
前面布满刀片的路，就算是睁着眼睛也要捏着一把汗地走，更何况现在什么都看不见的子伊要走这条刀路，简直是拿命开玩笑。
这就是黄泉殿，进门易，出门难……
孟沙默不作声地站在那，他在等，他在等他服软，只要他像那日般得求他，他说不定会心软不会这般折磨他。
可是他还是太小瞧了子伊的韧劲，不管刀片如何穿破他的脚掌，他还是继续往前走着，哪怕一次次跌倒，他也会一次次站起来，直到走出黄泉之地。
血痕拖延在刀路上，这其中子伊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他只是默默地走完这条路。
他赢了，他输了……
那个身影他再也无法控制，他脱离了他的掌控。
野外——
子伊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天黑还是天亮，直到他闻到了溪水潺潺的声音，他知道他走出来了。
循着声音，他想给自己洗把脸，毕竟干涸的血渍已经扒在脸上，他需要清理。
他摇晃地走到了溪水边，摸索着水流的去向，轻轻捧起水洗去身上的污渍。
清澈的水逐渐变得浑浊，污血随着水流漂走，一阵眩晕感让他差点倒在水中，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告诉自己现在还不可以倒下。
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现在的自己还是清醒的吗？
“子伊！”炎吟惊慌失措地看到倒在溪水旁的人，快速地跑过去。
她是看到上流漂来的血水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却没想到满身是伤的子伊居然在这里！
他脸上的白布已经被血浸透，完全成了红布，炎吟抱住已经虚弱至极的他，把他脱离开流水，不然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失血加快。
“子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炎吟显得很慌张，她急忙掏出全身上下的东西，看有没有可以用的。
陷入晕厥的他，迟钝地抬起手，摸索着那人的脸庞，看到他反常的举动，炎吟的心一凉。
她后怕地解开缠绕在他脸上的血布，那双空洞凹陷的眼睛让她心脏骤停，“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的眼睛被谁夺走了！
“是姐姐吗？”他听出她的声音，双手垂下，将那只玉镯掏出，“这是……她……给你的……”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拼命全力才说出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