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蚀纹？”
铃岚挣脱开了她的手，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妄想把那痕迹遮盖住，不让人看见。
可终究还是自欺欺人。
钎宿知道再这样拖下去，铃岚的病又要开始犯了，他可不想没几次就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去治疗她。
他轻轻吹了个口哨，几个黑衣人瞬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望着冒然出现的黑衣人，炎吟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现在的她不可以分心，一旦露出破绽，等待她的就是血盆大口。
这时，那群黑衣人腰间佩戴的玉牌，吸引了她的注意。
虎龙祥纹，那是古兜帝国的人才有的标志。
他们想把铃岚带走？
“你们休想带走她！”
听到这话，钎宿满眼不屑，“凭什么你认为能阻止我？凭你孤身一人？”
火羽幻化，灵鸟显现。
草药拍打着翅膀，悄悄停落在她的肩上。
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灵鸟，钎宿只是觉得好笑，觉得她未免太小瞧自己了，“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小小的麻雀也敢猖狂？”
“是，可这只麻雀会要你的命！”
火羽相融，子母共灵。
青羽褪去，炽火化羽。
一声凤鸣，百鸟归来。
震天撼地的鸣叫声，动摇山河，只见小小的身影愈来愈大，再当他们定睛一看时，一只火凤凰正依偎在炎吟的身边，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花楼崩塌，闻声赶来的百鸟将他们圈起，鸣叫声不绝于耳。
黑衣人见大事不妙，想赶紧脱身却也来不及，“灵宠为凤，百鸟朝拜。”
钎宿知道眼前的情况对他很不利，但是他并不是没有把握。
纹金笔幻化成形，由虚化实。
金墨触及，点石化金。
他挥洒而下的笔墨，将盘旋周围的飞鸟硬化，黄金侵蚀着它们的身体，转瞬间一块块金疙瘩便重重地砸在地上，沉重的声音让人十分压抑。
不等他接下来的举动，那双赤瞳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钎宿一个转身，避开了她的攻击，幽火从他的脸颊擦过，一缕发丝被断。
他知道她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手上的纹金笔，“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知道这个笔的主人是谁！”
“少废话，你蛊惑人心，伐枫满城，不仅如此，你还对桸枫的记忆下了手。”
听到她这么说，他双手一摊，表示并不完全如此。
“这句话，你还是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对桸枫的记忆下手了，那如黄金般美妙的记忆，我只是让它有了更好的保存方式，但蛊惑人心……可不是我做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炎吟已经不想再听他狡辩。
他回眸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装扮神医，再散播谣言，可是……事情的真相是，让枫叶城砍树的人就是桸枫本人。”
“你说什么？！”
“我是说，当时我嫌麻烦，所以拿那个叫谷叶落的女孩为挟持，要桸枫他自己‘亲自’指导他们（百姓）砍尽枫树，毁他灵力。”
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说着，生怕她听不清楚，故意加深了“亲自”两字。
“你不觉得，自己杀自己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吗？只怪……枫叶城的人蠢钝如猪，还真信以为真，不知道那家伙被自己一直守护的人们反刺，是种什么感觉。”
“够了！”
炎吟现在只气愤地牙痒痒，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的话语不只是被炎吟所听到，因刚刚的震荡，枫叶城的人都围观于此，他们不敢相信钎宿的话语，深深陷入了自我的怀疑。
“你之所以散播谣言，就是想让枫叶城失去守护灵，让它成为第二个黑葛城！”
钎宿倒是略显惊讶，因为他没有想到炎吟居然能猜到这个地步。
他也不再否认：“是，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话音刚落，幽蓝色的火焰直面向他扑来，炽热的火焰恨不得将他燃尽，那群黑衣人刚想出手，却被草药拦截，利爪向他们袭去，他们已经自顾不暇。
金与火的灵力碰撞，巨大的气压席卷了整个古城。
“阿炎……带我走……”铃岚的声音让她一时愣了神。
正当她松懈之时，钎宿抓住了这个机会，金色的笔墨向她挥洒而去。
“点金！”在他一声令下，金墨快速爬满了她的全身，金属化的侵蚀让她浑身变得僵硬，手脚也开始笨重。
钎宿没有给她一点机会，在她无法动弹之际，那修长的手指紧逼她的双眼。
“恩人！”子泽敏捷的身手，一下子抱起炎吟躲闪开。
因为速度之快，就连钎宿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
兽人？
看到有人来干扰自己，钎宿露出很不愉快的表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刚才就可以得手了，真是麻烦！
子泽的出现令她没有想到，炎吟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但看着自己被金化的身体，深吸一口气：“子泽，放我下来，不然我会伤到你。”
她的话让他半信半疑，但最终还是将她放下。
霎时，黑色的灵火出现。
黑火跳动在她的指尖，爬在她身上的金块开始融化掉落，“离我远点，这个火焰连我都无法控制。”她这句话明显是对子泽说的。
幽暗的灵火，混沌不清，里面隐含的危险，不言而喻。
“真是没想到，你已经能幻化出这种邪火。”
黑色的灵火，不似红火炽热，也不似蓝火轻盈。
反而是冰冷与沉重，以及死亡的压迫感。
黑色的火焰，缓缓向他袭来，即使速度之慢，但他也知道这个灵火的恐怖之处。
钎宿拎起身边的黑衣人就当了替死鬼，只见那人连连惨叫，直到把他吞噬至连渣都不剩，黑火才缓缓消散。
“老师，你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他们人这么多，再这样下去，我可很难保证顺利带走铃岚哦~”
此刻，大地颤抖，剧烈的晃动让人根本站不稳脚，只见一道道地裂产生。
钎宿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们，“看来我们只能下次见了~”
没等炎吟再次出手，他整个人都掉入了地缝中。
黑火消散，缓过神来的她，忽然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铃岚，无数条地缝正向她蔓延。
地面坍塌，她整个人都开始坠落。
下面就是无尽的深渊，正当她心灰意冷时，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她。
因灵力的消耗，此时的炎吟显然没有更多的力气，她的双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但依旧咬紧牙关，不肯松开。
她们周围的地面已经坍塌厉害，再这样持续下去，她们会一同坠落。
“姐姐！松手！不然你也会一起掉下去！”
赶来的陌小路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慌乱如麻。
铃岚望着正费劲挣扎的她，苦涩一笑：“阿炎，下次我还记得你吗？”
“没有下次，就现在！”
“就现在，和我回去，把你做的每一件错事去弥补，去忏悔！”
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哑，铃岚露出甜美的笑容：“下次，一定要记得杀了我！”
说完，她便挣脱开炎吟的手，整个人垂直坠落。
妄想一同坠入的炎吟，被子泽立马抱住，将她整个人都拉了回来。
“姐姐！”
陌小路也赶紧上前制止住了她。
看她依旧不想放弃的样子，陌小路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
“姐姐，如果你觉得她有重来的机会，那么谷叶落呢？桸枫呢？他们做错了什么？”
听闻他的话语，炎吟的情绪缓缓稳定：她不是圣人，她对铃岚怎么可能没有私心。
“姐姐，如果你一味感情用事，那么对于无辜死去的他们，你觉得对他们公平吗？”
“我……我只是，不想她再继续堕入黑暗了。”
陌小路深吸一口气，还是将残酷的现实说出。
“姐姐，你有权利阻止她继续沉沦，但你永远无法抹除，她身上已有的血迹！”
说完陌小路便撒开了手，独自一人离去。
“小路……”她想喊住他，但是想说的话却卡在喉间。
这还是陌小路头一次以这种口吻对她说话。
现在的炎吟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此刻的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痛苦地捂住头。
明明小路说的一切，她都知道，可为什么她还是狠不下心。
回想起刚刚自己的样子，犹豫寡断，公私不明，这样的自己怕是惹小路讨厌了吧。
“怎么办，我们都做了什么？！”一个路人抓着身边的人问道。
“枫叶城要完了！”另一个男子捂脸痛哭起来。
“我们自己杀死了自己的神灵……”
恐慌充斥着人心，整个枫叶城都陷入了动荡，就在这时落叶纷飞，雨水停止。
缭乱的红叶迎风飞来。
枫叶所到之处，倒戈的枫树重新活了过来，原本还陷入死寂的古城，瞬间有了生命的气息，众人都以为是神灵显明，纷纷跪下。
裂开的大地，开始重合。
落叶缤纷，枫叶城重新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恩人？你要去哪？！”炎吟推开了子泽，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我要回到老板娘那边去。”她知道这股灵力的来源是谁，在那之前她必须要把手里残余的东西交给他。
子泽虽然不知道她的意图，但还是默默地跑到她身边，一下子将她背起。
现在的她走路都不稳，他不能放任她不管。
一路上，炎吟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子泽，你说小路是不是讨厌我了。”
“嗯？”
“刚刚小路对我说话的口气，还是第一次。”
“不会的，他讨厌我，也不可能会去讨厌你。”
他的安慰，让她忍不住苦涩一笑，只能点点头：但愿如此。
很快，子泽便背着她回到了老板娘那，整个庭院萧条冷落，一身素净的桸枫正站在树下，他抬头望着枫树，眼里流露的情感满是不舍。
还没等他们靠近，老板娘就从一旁走了过来。
她似乎并没有看见桸枫的样子，直径走到枫树下。
作为普通人是看不见生灵的，可眼下耗尽自己灵力的桸枫，已经不再是生灵的存在。
“叶落她……有些话托我告诉你们。”
望着已经恢复记忆的桸枫，炎吟倒显得有些震惊，她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金屑，早已没了踪影，唯有一股风灵的气息，残留在手。
……
他将谷叶落的话全部转达给了她，虽然他知道可能她并不能看见他，或者听到他的声音。
“还有一句话，她说……”
说到这里时，桸枫将怀里的红叶，放在枫树下：这是谷叶落生前停留在她掌心里的枫叶。
“她说……她回家了。”
话音刚落，桸枫的身体开始消散，他把最后的灵力给了整个枫叶城，眼前的巨树开始枯萎，而其他的枫树正如火似骄。
炎吟和子泽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地望着。
他们不知道他的话是否被老板娘听到，只是见她将红叶拿起，泣不成声地跪在地上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