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金黄色的竖瞳亮了亮，但下一刻他就发现，夜月从他的龙头上缓缓地飘了起来。
夜月看向血色虚空的东方，黎明挣扎挣扎着冲破封锁，重临大地。
她手腕翻转，将锋利的皓月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看到夜月的动作，玄湛和千世战同时大惊！
“小雪，你要做什么！”
玄湛也试图朝夜月靠近，但却被她周身疯涌的魔力推开。
夜月对着他们淡淡一笑，双手用力，皓月刀尖瞬间插进了她的胸膛之中。
千世战目眦欲裂：“不——！”
他愤怒咆哮的样子，顿时被定格。
不止是他，而是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卷携着腐枝枯叶的狂风被定格在半空中，翻涌的雷云嵌在黯淡的苍穹，十万阿修罗战士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就连夜月脸上滴落的泪水，都悬浮在半空之中。
时间停滞了，但所有人的思绪却没有停止。
大魔神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停滞时间！
他虽然堪破了时空的秘密，可以从原本的位面穿越到这个位面。
但始终无法参破时间的秘密。
时间静止，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代表世间一切道理法则的天道，还有他凝化出的意志代表——天道使者。
下一刻，在被定格的众人中间，缓缓地出现了一团白色的雾气。
雾气瞬间凝结，一个身穿白色法袍戴着兜帽的女人，缓缓从雾气中走出。
她手持法杖，手腕和脚踝处都环绕着一圈淡黄色的真言定律。
她目光温和平静地看着夜月，手中的权杖轻轻一点。
被定格的夜月瞬间恢复了自由地动作。
原本在胸口插着的皓月弯刀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狰狞的伤口。
但夜月却没有感到一丝痛意。
甚至，这副躯体带给她的任何感觉，她都感受不到了。
她转头看向天道使者，“难怪在三界会武第一次见到你，你对我表现的好像十分熟稔。”
“原来，你早在二十年前就见过我。”
天道使者微微一笑：“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汝的到来，改变了原本阿修罗族灭族的命运。”
“所以二十年后，你才能带着幸存的族人来天宫参加三界会武。”
“一切都会按照被你改变之后的宿命轨道，滚滚向前。”
夜月自嘲地笑了笑，“可是，我……我救不了我的家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我来了，还是无能为力……”
天道使者淡淡一笑，“这世上，因果轮回，天理循环，自由平衡。”
夜月满目悲痛地看着天道使者，“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
“脚下的这十万阿修罗族战士，他们已经付出了生命，绝不能再成为恶魔的奴役！”
天道使者看着夜月，缓缓开口：“阿修罗族，不入轮回，汝若想将这些战士彻底解放，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汝，可会后悔？”
夜月眼中满是决绝与坚定。
“不悔。”
天道使者手中的权杖轻轻一点，天道水镜再次出现在两人的中间。
“汝此次进入天道水镜，是为了替十万将士承受轮回之苦，代替他们尝遍世间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且汝感到的痛苦，会比常人增加百倍。”
“汝，是否不悔？”
夜月一字一顿地开口：“不、悔。”
天道水镜的镜面泛起了层层波纹。
夜月也走到了镜前站定。
混沌的镜面反射出她接下来要经历的一生。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在繁华都市的偏僻郊区，有一家破败的孤儿院。
夜月心头巨震，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她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夜月。
那个叫夜月的姑娘痛苦的一生，不过是千世雪为了渡十万将士而付出的代价。
她从始至终，都是千世雪。
阿修罗，千世雪。
千世雪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眼角的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天道使者走到了千世雪的身边，淡淡地说道：“汝进入天道水镜之中，吾会在汝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出现。”
“汝可以随时放弃。”
千世雪没有说话，只是释然的笑了笑。
“绝不后悔。”
天道使者点了点头，“那汝进去吧。”
千世雪转头看向天道使者：“天道，为什么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天道使者淡淡一笑，“你以后会知道的。”
千世雪转头深深地看了看那十万将士，一千活着的亲卫军，哥哥……
还有那个说要娶她的玄湛。
而后，她冰冷犀利的目光落到了大魔神的脸上。
大魔神为了驱使十万阿修罗战士，已经消耗了全部的能量。
恢复时间之后，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消失。
但他一定会卷土重来。
千世雪对着大魔神的方向，轻轻动了动嘴。
【我一定会回来，胜负如何，且看二十年后】
她知道，大魔神一定能看到她在说什么。
而后，她转身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天道水镜之中。
千世雪离开之后，天道使者轻点权杖。
周围的空气泛起点点波纹，千世战、亲卫军和十万阿修罗战士瞬间从定格中释放出来。
除此之外，时间还保持着静止的状态。
千世战悲痛欲绝，伤心不已。
他低头看着怀中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妹妹。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他紧紧抱住了妹妹，恨不能将她嵌入骨血。
小雪，是你带给我族新的希望，生的希望。
他抱着小雪儿，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阿修罗族千世雪为十万将士堕入轮回，尝遍七苦。”
“传本王令，本王今日将阿修罗王之位，传给千世雪。”
他高高地托举起小雪儿。
“恭送阿修罗王！”
“参见阿修罗王！”
千世战的嗓音低沉而吵哑，饱含着对未来的希冀、对妹妹深沉的爱意，还有无尽的悲凉。
亲卫军和十万阿修罗族战士纷纷屈膝跪在地上，以头俯地，对着天道水镜的方向，朗声道：
“恭送阿修罗王！”
而后，他们直起上半身，将右手扣在左胸，对着小雪儿齐声喊道：“参见阿修罗王！”
话音刚落，十万阿修罗战士就如同沙化了一般，化作金色的光点四下散开。
眨眼间，就消失在天地间。
只剩下他们低沉的声音响彻天地间。
若有归日，末将誓死追随吾王……
声音渐渐消散不见。
天道使者的目光落到了夕颜等人的身上。
“千世雪此去，背负了十万将士的轮回之苦。”
“此苦太过沉重，你们可愿追随她而去，帮她抵消部分业障？”
夕颜等人的目光亮了亮，立刻朝天道使者的方向单膝下跪。
“使者有办法？”
天道使者目光平静：“尔等即刻献祭，吾可将尔等的灵魂送到她的身边。”
“但尔等只能以半灵魂的状态留在她的身边，她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尔等。”
“且尔等在这个时空，等同于死亡。”
“如此，可还愿意？”
亲卫军们没有半分迟疑，齐声喊道：“愿意！”
夕颜他们转身跪向千世战：
“拜别千世战大人。”
千世战摇了摇头，“你们无需如此，小雪她不会想看到你们这样付出生命的。”
夕颜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属下是自愿的。”
身后的将士们也齐声说道：“属下愿誓死追随阿修罗王。”
千世战嘴唇微微颤动，苍白的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
“好，好！你们都是我族最英勇的战士！”
天道使者叹了口气，手中的权杖朝前轻轻一点。
他们一千人的身影开始慢慢变得透明。
直到他们的身体消散在天空之中，千世战听到虚无中传来一声郑重的誓言。
吾王醒来之时，亦是我们苏醒的时候……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千世战的热泪也再次从眼角滚落。
天道使者目光平和地看着千世战。
“千世战，汝快要死了。”
千世战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本就伤势沉重，濒临死亡。
是千世雪剥离了一丝神魂才帮他镇压了伤势。
现在千世雪消失了，附着在他身上的神魂自然也会消失无踪。
他身体的极限快要到了。
天道使者权杖朝千世战的方向轻轻一点：“吾给汝上了一道封印，它可以保你三日性命，如果还有什么想要做的，那就去吧。”
说完，天道使者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被定格的时间再次转动。
玄湛庞大的龙躯静静地浮在半空之中。
他听到一切，也看到了一切。
“吼——！”
愤怒而痛苦的咆哮声响彻天地。
金黄色的竖瞳中充满了愤怒。
大魔神对着苍穹怒吼：“天道！你自己不能插手世间事物，却借千世雪来与本神对抗。”
“本神还有时空巨门，本神没有输，没有！”
下一刻，金黄色的龙躯朝他狠狠地撞来！
轰——！
……
一天后，千世战抱着重伤的千世雪回到了修罗场，并将她交给了从南面战场召回的十二魁王手中。
为了加快小雪儿身体的复原速度，他将千意雄、千代渊死后留下的魔核，都送到了她的体内。
千世战自知必死，于是他将自己的魔核也一同挖出，送入了小雪儿的体内。
他看着小雪儿苍白的脸色，又想到之前梁邱铎的那句——你们猜，这个女娃娃是谁送到我们手上的？
修罗场被攻打，族人惨死，姑姑也死了，至于是谁会在那个时间点来攻打修罗场，不言而喻。
可若是将全部事实告诉十二魁王，以他们的忠心程度，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找天族报仇！
他们寡不敌众，根本不可能报仇成功，甚至还有可能把命搭进去。
中心战场只剩下一片焦土，天族若是不相信他们都死了，一定会派天族按察使暗中寻找他们。
他看着十二魁王，郑重地说道：“我要你们答应三件事。”
十二魁王立刻跪在千世战的面前，“但凭大人吩咐。”
“第一件事，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一定要保护千世雪长大苏醒！”
“第二件事，我会用全身的魔力留下一道隐匿行踪和气息的结界，罩住修罗场。”
“而你们在没有小雪儿的命令时，终身不得踏出修罗场方圆一里！”
“第三件事，在小雪儿醒来之前，不得与天族按察使起正面冲突！”
十二魁王的眼中虽然充满了疑惑，但他们的骨子里只有对王无条件的忠心。
“是，末将领命。”
“必用生命守护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