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轩辕无极攥紧了拳头，额头的青筋暴起。
“当年我和妖王江彦一起守西面战场，而你父兄还有祖父守的则是中心战场。”
“东面战场是由天族和鬼族共同抵御，东面战场的空间裂隙最少，所以我们六族定下的计策是他们清理完恶魔之后，先赶来支援阿修罗。”
“谁知我们西面战场居然来了两位魔神，江彦被蓝色面具的魔神重伤，气若游丝。”
“妖王重伤，妖族军心溃散。”
“我带着人族和妖族鏖战了十几天才将恶魔打退。”
“剩下的恶魔余孽，我交给了手下去清理，自己一个人赶往中心战场。”
“但当我来到这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轩辕无极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战场上到处都是熊熊大火，似乎连空中的云都烧成了赤红色。
一片火海中，大量阿修罗战士的躯体散落其中。
他们有的瞪着眼睛，有的张大了嘴，似乎是在发出无声的怒吼。
还有的一拳轰进了恶魔的肚子里，恶魔的尾巴也洞穿了它的心脏。
他们与恶魔共赴黄泉。
人间炼狱。
轩辕无极踉踉跄跄地走在焦土之上，看着周围惨烈的一切。
他眼中有血泪滚滚而落，胸口也疯狂的刺痛着。
他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也许……也许还有……
直到……他看到了前方的一道身影。
他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右手紧紧握着的长枪倒插在黑色的焦土之中。
枪身上布满黑色的恶魔血迹。
花白凌乱的发丝随着汹涌的狂风，在风中飞扬。
轩辕无极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疯狂的扑过去，看着浑身僵硬，早已没了气息的千代渊，泣不成声。
“大……大哥！大哥！”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轩辕无极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轻轻抚摸千代渊的胳膊。
但只是轻轻的一碰，千代渊的身体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刚才还挺立跪在地上的千代渊，浑身酥软，头也重重垂下。
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
轩辕无极目眦欲裂，立刻用灵力护住了他即将损毁的躯体。
他这才发现，千代渊浑身一点魔力都没有了，像是被活活榨干了。
他的躯体不能移动，否则将会尸骨无存。
轩辕无极用空出的右掌在地面上打出一拳。
一拳就在地面上轰出了一个圆形的深坑，同时用灵力将千代渊的躯体托起。
稳稳地放入坑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千代渊，同时用灵力将周围的焦土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大哥……对不起……”
“若是我能早来一步，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护你周全！”
心中的悔恨与愧疚涌上心头。
为何他那般无用，耽搁了那么许多时间！
为什么他护不了曾救他性命的大哥千代渊？！
轩辕无极缓缓地跪在了千代渊的躯体之前。
一滴雨水落下。
轩辕无极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苍穹。
两滴、三滴、四滴……
无数滴雨水落下，天地间陷入一片朦胧的水色。
泪水渗入土地，但也无法清洗地上蓝色的血迹……
轩辕无极的声音回荡在雨幕之中。
“吾从今日起，再也不是人王，吾……只是一个守墓人。”
……
夜月听完了轩辕无极的讲述，由他带着走到了一座土包之前。
一块黑色的长方形巨石立在前面，上面写着：
【阿修罗天祖千代渊之墓】
夜月走到坟前，缓缓地跪了下来。
她目视前方，看着石碑上的“千代渊”三个字。
头又开始莫名的疼痛起来。
她还记得在梦境中，那一声又一声急切的呼唤。
【小雪，你看看爸爸，你看看爸爸，你快醒来呀……】
夜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浓重的孤寂弥漫在她的心头。
她重重地在坟前给千代渊磕了三个头。
而后她转身站起来，看向轩辕无极。
她将右手扣在左胸心脏处，朝轩辕无极躬身郑重行礼。
轩辕无极一愣，“小雪，你这是？”
夜月抬起身，缓缓地说道：“谢轩辕叔叔，替我父亲……敛尸，此恩，千世雪记下了。”
轩辕无极赶紧伸手去扶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愧对大哥，愧对阿修罗族。”
夜月：“这就是你这么多年，都不曾离开这里的原因吗？”
“是！”轩辕无极看向夜月，“我……是不会再回人族的。”
夜月挑眉看向他，“为什么？”
轩辕无极的眸光落在黑暗的焦土上，四散在地的白骨似乎在诉说着当年的惨烈。
“这下面埋葬着是比我亲兄弟还亲的大哥，是我视为此生挚友的人……”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透着无穷的悔恨。
“若是我当时能再快一点，能再快一点，就不会只见到他们的白骨！”
夜月走到墓碑前，从储物戒指中倒取一杯酒，缓缓地倒在了千代渊的坟前。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自怨自艾下去？”
轩辕无极心头一跳，“小雪，你想干什么？”
夜月：“我想让三界五族，还我阿修罗族一个公道！”
轩辕无极心头巨震，又听着夜月继续说道：
“轩辕坤仗着人族势大，将阿修罗当做奴隶随意买卖，甚至还敢带兵攻打修罗场。”
“他来，我便将他们六千余人，全部斩杀。”
夜月话语中充满锋芒之气。
“今日人族敢来，他日，其他五族皆可来！”
“我们阿修罗，不惧。”
轩辕无极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把阿修罗当奴隶，随意买卖？！
那是为了三界牺牲的战士！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待英雄？！
夜月从墓碑前转身，目光笔直地看向轩辕无极。
“与其坐等他们打上来，不如主、动、出、击！”
轩辕无极眼中精光一闪，只觉得怒气将他全身都点燃了。
“小雪，你想怎么做，告诉叔叔，叔叔全力支持你！”
夜月：“我找回了一些族人，但他们这些年受到的折磨太多，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轩辕无极立刻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小雪你放心，叔叔这就回到人族，肃清内外，人族这边交给我！”
“对于那些欺辱过阿修罗的人，叔叔会通通送到你那里，由你们亲自处置！”
他攥紧了拳头，向夜月郑重承诺。
“三个月！小雪，叔叔保证三个月内修罗场的消息绝不会透露出去！”
“三个月后，无论修罗场是否准备好了，叔叔都会带领人族与你共同面对！”
夜月点了点头。
这也是她此次出来找轩辕无极的意义。
人族的数量众多，虽然有不少人族欺辱过阿修罗。
但四毅他们也说过，在外流浪的这些年，很多人族都帮过他们。
还有不少曾与阿修罗交好的仙门，也暗中救下了不少的阿修罗。
有个人族小哥为了帮助他们躲避天族按察使的追捕，不幸死在按察使的手下。
这是四毅内心深处的伤。
她不能因为那些暴徒的错误，就对整个人族大开杀戒。
杀该杀的，救该救的，这才是他们阿修罗的原则。
夜月对轩辕无极淡淡一笑：“好，我在修罗场等叔叔你的好消息。”
轩辕无极抬手唤来法器太虚葫芦。
那葫芦眨眼间膨胀成一个身长五六米的巨型葫芦，轩辕无极跳上了葫芦。
刚准备飞走，他又转头看向夜月。
他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交到了夜月的手中。
第一件是一个储物法器，里面放着很多高阶灵器和王器。
“这里面很多法器都是大哥送给我的，叔叔现在全部转送给你，相信你比我更适合他们。”
夜月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第二样东西。
这是一个玉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小字。
上方写着——六族会武，四个大字。
“小雪，天道的使者每十年会下界一次，来到三界主持六族会武。”
“能得到魁首，就可以从天道使者的宝盒中获得一件神器，同时还会有大机缘。”
“算起来，这次应该轮到在天族的地界举办了。”
“天族已经蝉联好多年的魁首了，今年不能再让他们白得那么些好处了！”
说完，他操控着太虚葫芦，消失在天际。
夜月伸手从冰凉的玉简上缓缓抚过。
六族会武，天族。
神器。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容。
就从这次会武开始吧，让他们看到重新归来的阿修罗。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他们颤栗的表情了。
夜月收起一切，眼睛的余光却瞥向侧方的迷雾。
迷雾中有什么庞然大物的影子一闪而过。
好像是……那条龙！
夜月掌心握了一团魔气，将它用力掷了出去。
迷雾被强横的魔力吹散，露出光秃秃的焦土和一只乖巧蹲在地上，笑眯眯看着夜月的腓腓。
夜月狐疑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别人之后，伸手将玄湛抱了起来。
夜月没有急着抱玄湛离开，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这片焦土上。
这片泥土下面埋葬的，都是她的族人，她的亲人。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强劲的魔力从她身后喷薄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把长约百米的巨刀。
夜月伸手朝前虚握住了刀柄，而后用力向前踏出一步！
魔力灌注在刀身之上。
轰！
大地震颤，地动山摇！
此时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
仿若一剑便能斩下整个苍穹！
下一刻，玄湛惊讶地发现，他们面前百余里的土地整体上浮！
夜月一刀削去了整个古战场中心地带土地的上面一层！
焦黑的土地混合着无数阿修罗的尸骨，就这么静静地浮在距离地面两米的位置上。
夜月催动体内的属于魔神的魔核。
从她的体内伸出无数道丝线，精准地射入浮在半空中的这块土地上的某些地方。
而后那些丝线的末端，逐渐汇聚到夜月的手上。
夜月用力一捏，与那些丝线连接的恶魔尸骨，瞬间化作齑粉，消失无踪。
现在面前被削起来的这块土地上，只剩下了阿修罗的尸骨。
夜月转身朝外缓缓走去，强劲的风卷起了她的衣裙。
猎猎作响。
走在前方夜月郑重地喊道：
“恭迎阿修罗英魂，魂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