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抢滩登陆
北部湾水系国际河流——红河，这条河流在中国云南境内叫元江，入越南境内叫红河。因水流通过红土地带，七八月雨季的时候，河水为棕红色，十一月至次年二月属于干旱季，河水中的红土颗粒减少，呈微红色。
中国边界在河口，是红河的北岸；越南边界在老街，是红河的南岸。
这一段的河面最窄有一百多米，河水流速较缓，河谷纵深。南岸有多个高地并驻扎着越军。高地山脊宽约四十至五十米，河面与山顶平均高约一百五十米，最低也有近六十米。这些坡度斜面较陡，并且杂草灌木丛生，高度超过一人多，蛇虫偏多，陡坡之上无路可走。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凌晨二时许，乌云密布的天空春雨绵绵，雨量时大时小，河水流速加快，河面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
王晓军所在13军37师111团的先头部队和师部侦查大队，已经在二十六日夜十点左右，开始悄悄的渡河了。在河的对岸，占领了河滩有利地形，清除各种人为和自然障碍物，寻找并设立大部队渡河的标识物，设置火力点。
解放军13军37师111团的旁边，是109团的抢滩登陆部队，上游是军区独立坦克团的渡河地点，再往上分别是39师和38师负责的抢滩渡河地点，最后一个渡河点是林雪和王晓军提到的陈军所在部队，云南省军区边防十三团。
111团2营的抢滩攻坚任务是红河南岸的230高地。他们抢滩登陆的红河河面，宽大约一百三十米，是13军负责的进攻方向。14军担负着扫平南岸侧翼之敌的任务。两翼张开向北越纵深地带挺进。
37师指挥部命令111团2营主力的渡河时间十七日凌晨四点之前。这个时间是利用暗夜潜入偷渡过河为主，此过程如被越军发现，立即变为抢滩登陆。
早在二月十四日军委就已经下达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斗命令。具体总攻时间是东西线前线指挥部商榷后，上报中央军委而定。由杨得志指挥的西线云南边境战场的总攻时间：二月十七日凌晨四点三十分。
东西线对越北进攻战线总长500公里左右，边防部队与野战军同时进行。部分野战军协助边防部队收复被越军占领的国土，野战军主力对越北边境纵深地区实施惩罚性打击。
东线主攻同登、高平、凉山，西线是老街、柑塘、沙巴、封土和丹巴等地区。
实际参战兵力广西军区、云南军区和成都军区，以及其他军区抽调的解放军共计约五十七万人；支前民兵民工、人武部、预备役以及部队应召返队的人员除外。
云南西线战区出动各兵种已有二十三万多人。
空军以林雪的父亲所在的空军第七军为主，在国境线上监视和侦查越南空军的动向。
海军以南海舰队为主，监控南海油井安全，监视越南海军在北部湾海域的动向。
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军所属部队，全部进入一级备战。个别敏感区域的边防部队、野战部队进入临战状态。比如中苏和中印边境以及台海地区，这些地区的备战情况不亚于南疆边境地区的紧张态势。
国际上支持中国出兵的国家是朝鲜与民主柬埔寨。
解放军中央军委在研究国际形势后，决定十五至二十天内完成既定的惩越战争的方案。惩罚性地消灭越军在边境地区的几个师、团的兵力，夺回被越军侵占的边境国土，教训越南当局对我华人华侨的奴虐，速战速决敲打一下就走。
期间如遇某大国突然参战的特殊情况下，也不外乎雷霆万钧之势将黎笋当局改朝换代。此时替换黎笋之人，就在国宾馆里候着。这套方案在中央军委的秘密备案之中。
总之，既然开战就会全方位的考虑周全。我们不怕打仗，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是毛泽东的伟大战略思想。
37师111团2营预备军官王晓军穿着雨衣，军裤和解放鞋已经被大雨打湿，他猫腰蹲在橡皮舟里，阴冷加上紧张和高亢的情绪，让他身体有些发抖。
王晓军再次抬起颤抖的左手，看了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凌晨四点零八分，距离总攻时间还有二十二分钟。
虽然是灯火管制，王晓军利用依稀的夜光，目视着四周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冲锋舟和橡皮艇，上面蹲满了严阵以待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他的后方还看见一些比较大的舢舨船，船上运载着随时可以发射的无坐力炮。远处岸边还有许多全副武装的战士，等待下一轮的渡河命令。
王晓军心里想着，如果被对岸高地上的越军发现遭到阻击，不知要伤亡多少人。但是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在这样雾气弥漫的雨夜，能见度又是极低，只要自己人没有枪支走火，敌人根本不可能发现；即使发觉了，边境线一带解放军的火炮也会顷刻间覆盖敌方阵地。这种战术方案的制定，有赖于西线指挥部的谨慎态度。正所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自从有了动物，就有了地域和范围的划分，有了人类就有了集体、种族和国家按照各自的信仰与利益而触发的大小争夺之战。力量是和平共处的砝码。
在空中，透过雨雾便会发现，漫长的红河岸边，藏龙卧虎蓄势待发的解放军部队，在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大约数分钟后，也就是四时十二分，13军前线指挥部下达了渡河命令。
37师侦查大队和二营乘坐的小船陆续出发，由缓慢再加速地向着红河南岸挺进。
河面有七八处这样的抢滩登陆点。抢先大部队偷渡的都是各师、团、营的尖刀部队，在不影响大部队下达渡河的命令前，都悄悄提前利用夜色雨雾成功地偷渡过河，清除越军在岸上设置的各种障碍物，为大部队扫清一切阻碍。
凌晨四点三十分，大部队抢滩登陆开始。
昏暗的天空里炮声轰鸣，大地在震抖，一道道炮弹飞过的流线，从夜空中划过，越方阵地上被火炮炸翻的一个个暗红色光晕频频翻滚。
炮光下仿佛燃烧的天空，映红了红河，河面冲锋舟和橡皮艇上的马达声轰鸣，河面上抢滩的场面壮观使人震撼。
此时，红河南岸的越军已经发现了解放军的行动，但为时已晚，早已渡河潜伏在敌人阵地前的尖刀部队已经接战，加上炮火压倒性的轰炸，越军根本无法顾及河面的抢滩部队。
通过一系列的战斗，二小时后越南人民军坚守的230高地已经变成了解放军13军的战略防御支撑点。同时周围那些诸多的险要高地、隘口已在13军和14军的控制中。这是用极小的伤亡，换来极大价值的战术体现。
红河南岸制高点的战略要地的作用是，山北可以控制瓦窑区域红河一带，掩护解放军舟桥86团展开作业架设浮桥，使得解放军西线战区各师团的机动车辆以及大批人马、后勤保障过河；山南可以打击反扑的越军，并掌控谷柳至坝洒公路上的动向。
在河口的四十三野战医院里，从二月十七日凌晨四点五十分开始，陆续接纳受伤的将士。在当天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野战医院已经满负荷运转。
解放军空军第七军的直升机，也在各野战医院和公路、铁路站点之间来回穿梭运送重症伤员。重伤员在公路军车和铁路军列的运输下，不停地向着内地医院转送。
张君芳和其他医护人员一样，白大褂已经被受伤的解放军的鲜血染红了，她简直无法直视这样的场面。
伤员和牺牲的人数，张君芳无从知晓，她只是个护士，没人告诉她统计的数据，况且还有其他野战医院和救护所的情况不详。但是她能感到伤亡人数多的惊人，由于解放军炮兵部队不计成本的轰炸，越南人民军伤亡的人数更是多倍于解放军。
战争就意味着伤亡，而这只是战争的第一天。
战争进行了四天之后，二月二十一日傍晚，林雪协助一名护士、一名支前民兵，把一名刚下手术台的重伤员抬进病房里，那些手术室专用的交换推车，根本不够用也不方便，基本是靠人力将伤员抬出抬进。
林雪累得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连续四天多的强体力工作，又加上睡眠不足，虽然年轻，但是林雪依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处在半虚脱状态中。
野战医院的那些医生护士，都是疲劳过度，缺少睡眠。现在要是有人问他们需要什么，所有人的回答一定是：睡觉！
四十三野战医院的领导王副政委来到林雪面前，说道：“林干事，来一下。”
“是。”
王副政委带着林雪，走到一块空地上。他看着累的不行的林雪，有些犹豫。
昆明步校在林雪档案中的总结写得相当出色，可他毕竟没有任何对敌实战的经验，况且这个进入敌国的任务相当重要。
野战医院党委研究后决定，由林雪带队完成昆明军区下达的任务。
其实四十三医院除了林雪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担当了。虽然是解放军陆军的野战医院，但军事干部微乎其微，军校毕业的林雪当仁不让。
王副政委的眼神，从犹豫不定，变得坚定不移，他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我代表院党委，交给你个必须完成的重要任务。”
林雪累的浑身乏力，此时他的大脑子已是一片空白。听到重要任务，林雪立刻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明天早上七点半出发，由你带队穿过被我军占领的老街，赶到柑塘外围的13军37师师部野战救护所报到。”
“坚决完成任务！”林雪一听要他去前方战场，精神为之一振，兴奋地大声叫喊了一句。
王副政委被林雪的喊声怔了一下，说道：“你喊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具体的行动计划在文件袋里，看后通行证留下，其余文件给我。”
“嘿嘿。”林雪呲牙憨笑，打开文件袋仔细阅读起来。
就在此时，阴郁的天空中，有三架空军歼6型战斗机，呼啸着低空战术巡视而过。
空军基地，递次起飞的战机，在广西和云南边境的空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视，密集度无法想象的不到15分钟一批次。
这些战机，时而中空飞行，时而低空的战术巡航。由于空军不间断的派战机在国境线内的空中“散步”，绝对性的压制着越南空军不敢有所作为。
而此时此刻的北部湾的海面上，就是解放军海军的后花园，无需赘述。
望着林雪的双眼带着血丝，呲牙咧嘴憨憨地笑脸，王副政委声音温柔了许多，他放慢了语速说道：“这是到敌国，你要时刻警惕！儿戏不得！军区命令我院派遣医疗队前往37师，去协助他们的野战救护所。一名军医、三名护士和你，你是队长兼护士助理，一共五个人的支前医疗队。你的任务保护她们在这一路上的人身安全，不准出一丝纰漏！对于完成任务有没有信心！！”
“请领导和组织上放心！由我带领五人支前医疗队，并负责全队人员的安全，于明天二十二号赶赴柑塘外围的37师师部野战救护所报到。任务清楚，不出一丝纰漏，坚决完成任务！”
王副政委用左手把林雪敬礼的右手按下来，说道：“虽然这一路上被我军占领了，看上去安全实际很危险。要注意敌人的特工、民军和别有用心的当地人。切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见到37师的王师长帮我打个招呼，我们是一起入伍的老乡。有困难直接找他。”
说话间，王副政委略加停顿，低头在他的黑色牛皮制，拐角处被磨的掉色的公文包里，一边翻找着一边又说道：“咱们医院参加中缅勘界警卫作战的时候，我有幸参加了，当时有位藏族战友，送了一把藏刀。我现在转送给你，你小心收藏，很锋利哦。”
王副政委翻找出一把匕首，递给林雪。
这是一把七寸长，双开刃匕首，宽一寸五，刀刃中部的放血槽很宽，刀鞘是牛皮材质，有牛皮做的绑带可以绑在腿部。
“明天早上七点半，大门口集中，军区会派辆军车护送你们前往。需要带去的东西，院里帮你们准备，现在你先去补补觉吧。”
林雪跟王副政委分开后，就去找自己的床了。
由于病床紧张，他和炊事班合用的宿舍，让给了伤员成了病房。他们的床，挤放在过道里，有的在院子的军用帐篷里。
当林雪看见自己的床时，眼皮已经睁不动了，脑子里似乎有一种嗡嗡的声音，看来他再不睡觉，准会晕死过去。
炊事班有个备用闹钟，林雪躺在床上调好了闹钟，昏睡了过去。
林雪太累了，四周的嘈杂环境，反而像催眠曲让他越睡越沉。
林雪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