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尽的阶梯
他强忍着，压抑着。
他告诫自我，不再痛苦，不再痛苦。
楚晚宁的消逝，他已历过无数次，痛苦已变得麻木。
不痛……
然而，怎么可能真的不痛！
数千级的幽邃阶梯，他背着楚晚宁匍匐爬回，怎可能不痛……
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将全身灵流倾注给自己，怎可能不痛……
明明他也受了同样的伤，却为免拖累弟子，假装无情决绝，独自离去……怎可能不痛……
还有前世，楚晚宁的伤其实与师昧无异，只是他未曾言明，他不说，墨燃便无法知晓。
他依旧对楚晚宁咆哮，将无尽的怨恨倾泻在他身上，将楚晚宁在病痛中艰难为他包的馄饨尽数打翻在地。
楚晚宁在他面前屈膝，低头，一一拾起，全部弃置。
如何……可能……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啊！！
他亲手剜去了楚晚宁的心脏！怎么可能不痛啊！！怎么可能……
墨燃无法前行，他在原地忍受了很久，平息了很久，全身颤抖，战栗不已。
好痛。
他将脸埋入手心，咬紧嘴唇，连同鲜血和哭声一同咽下。
过了漫长的时光，他才勉强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仰首，红肿的眼眶映照着烛火，深深吸气，缓缓步入无尽的阶梯。
不能崩溃。
“伯父。”
“燃儿，你去了何处？你可把我急死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何颜面在九泉之下面对玉衡？”
“是我失职。”墨燃说道，“我没事了，让伯父担忧了。”
薛正雍摇头，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是轻拍墨燃的肩膀，半晌后道：“不怪你，不怪你，你比蒙儿坚强多了……唉……”
墨燃嘶哑地问：“薛蒙呢？”
“病倒了，高热不退，刚服药睡下，还好睡着了，他醒着就哭，怎么劝都没用。”薛正雍显得疲惫不堪，“无间地狱天裂之事，在修真界掀起了滔天骇浪。上修界也开始派遣人手追查始末，但幕后之人处理得干净利落，彩蝶镇在血战中几乎化为废墟，竟找不到一丝线索。”
听到这个消息，墨燃并不觉得意外，那个人的能力显然超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超乎他的预料。
能取楚晚宁性命之人，做事怎会轻易留下破绽。
“上修界，他们打算如何应对？”
薛正雍道：“为此事，他们决定各派代表，在灵山之巅共商对策。我明日便启程……但蒙儿如此，我实在放心不下……”
他所言不假，彩蝶镇之事，连天下第一大宗师楚晚宁都陨落其中，上修界即便再冷漠，也无法坐视不理。
“布下阵法开启结界之人是谁。”
“他为何要这么做。”
“此人下一步的动向又会如何。”
这三个疑问如同秃鹫般盘旋在每个人心头，每个人都渴望答案，然而调查多时，依旧束手无策，只能携手共进。
墨燃道：“伯父安心去吧，门派中的事务，我会帮伯母一起料理。”
“那就好，那就好……唉……苦了你们了。”
薛正雍离开了，而薛蒙整日恍惚，堆积的宗卷委托全落在墨燃肩上。
墨燃全心投入文案之中，不敢有片刻懈怠，因为只要他停下来思考，稍作休息，那强烈的痛苦与悔恨就会将他拽入深渊，拷问着他支离破碎的灵魂。他恨不得日夜埋首卷宗之前，以此摆脱内心的无尽愧疚与折磨。
无间地狱裂开之时，人间阴气大盛。许多潜藏已久的妖邪借此机会重返世间，为祸四方。这段时间，向死生之巅求助的信函堆积如山。墨燃忙碌其中，废寝忘食，常常黎明时分赶往丹心殿，直到深夜才回去歇息。
即便如此，他仍会在浩瀚的书海中，猝不及防地，被楚晚宁遗留的碎片刺痛。
“……青僵作乱，凤陵村八十二户老弱深受其害。幸亏贵派长老制造的傀儡‘夜游神’，暂时抵挡住了邪祟。然而终究非长久之计，还请……”
烛泪缓缓滑落，灯芯爆发出一串火花。
待墨燃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对着这封信件发呆许久，手指摩挲着“夜游神”三个字，脑海中浮现出楚晚宁在红莲水榭扎着马尾，咬着锉刀，专心为傀儡涂桐油的画面。
墨燃长叹一口气，指尖轻触额头，轻轻揉搓。
忽然，传来敲门声。
“师昧？”
身穿素雅白衣的俊美青年走进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墨燃的文案旁，挽起袖子点亮蜡烛，温和地说：“阿燃，忙了一天，吃点东西吧。”
“……也好。”
墨燃苦笑，放下卷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
“我炖了一碗人参鸡汤，炒了几碟小菜。”师昧摆好菜肴，隔着碗试了试温度，“还好，都还温着呢。”
两人用餐时，师昧见他额角一缕碎发散落，映衬着英俊的脸庞略显憔悴，便伸出手帮他整理好。
“阿燃。”
“嗯？”
“那天……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墨燃心中纷乱，一时未能反应过来，看了他一你发送的内容含有敏感词或整体内容敏感。如发送的内容为几千到一万字，可减少一半字数发送实验一下。如果发送的字数少于1000字还有本提示，请联系客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