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爬山虎
十一点钟，乔明接到纪行的电话。
之前他委托纪行建造的中式庭院，近期就要完工。
乔明听完他的话，满脸遗憾。
“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你半夜打过来是找我喝酒呢？”
“你少喝点吧，不怕外婆啰嗦你？”
“嘿，我说工厂最近忙着加班，就没住家里，在厂区附近的公寓窝着，她不晓得。”说到最后，尾音上扬，乔明笑得更开怀。
本来只是一通告知电话，末了，纪行想到什么，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他顿了顿，说：“我看起来怎么样？”
乔明一开始没有理解他这话显露出来的其他信息。
“什么怎么样，你干嘛呢？”难道是最近工作太忙，累傻了？他想。
“你是不是还在加班？”乔明追问道。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纪行点开邮件，却不看，他举着手机，有点后悔问出的这句话。“你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等等，你等等！”乔明拦住他。
“你这阵子有点反常啊，是不是谈恋爱了？”他跟纪行十几年的哥们，这人平时闷着呢，最近奇奇怪怪的。
“没有。”纪行喝了一口咖啡。
“真的吗？我不信。”乔明翘着二郎腿，开始分析起来。
“你最近又是帮人找猫，又是买房子定居的，你
有那么闲？”
不等纪行回答，乔明开始反向套话：“你说说你，除非那姑娘是国安局的，工作需要，不然你至于这么保密。我不管，反正这次你得告诉我。”
八字都没一撇，纪行长吁了一口气，倚到书房的窗框边，将白色布帘拉开，此时外面漆黑一片。
或许是等的太久，乔明按捺不住了，催促道：“快说啊！”
纪行沉静下来:“我告诉你，等于三姑六婆全都知道，这眼看就要元旦，索性不用回家了。”
“我肯定不往外说，真的。”乔明站起来，似乎纪行就在跟前，他边听着电话，边在空中指手画脚。
纪行不语，并保持沉默。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乔明不管他了，自己捋了捋线头：“那猫是咖啡馆的，我可是知道前阵子他们在门口登那个，什么寻猫启示，肯定是店里哪位员工。”
纪行喝了一口咖啡，未置可否。
其实，一个小时以前，他送茯苓回家。在听到她的那句“你是个好人”时，心情并非完全糟糕。起码，他们现在是朋友。
他喝完咖啡，随手把杯子洗干净，准备结束电话。
“我就是加班无聊了，找你炫耀一下。”
乔明挑眉，“炫耀个啥？”他趿上拖鞋，顺手接了一杯水，准备好好跟纪行掰扯掰扯。
纪行却没有精神再与他胡诌。
“炫耀我才来吴县不久，已经结识到新朋友。”
乔明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大哥，这借口可真蹩脚。”
“你是不是很闲工作做完了”纪行转到书桌前坐下。
“喂！”乔明从沙发上弹起来。“讲不讲理，是你给我打电话，是你先给我说心事的好不好”
“这周我有事要回一趟永城。”纪行换了话题。
乔明识趣的止住追问，纪行闭口不说，反倒是表明自己猜对了。他瘫回沙发上跟纪行说正事：“那玫瑰阿姨的房子交接时你能回来吗？”
纪行浏览着自己的工作日程表，沉吟道：“应该来得及，不过你可以提前去看看，要是我迟了，你替我一下。”
咖啡馆，茯苓同小吉一起搭班，临近元旦，店里开始进入忙碌阶段，胜利偶尔也会多加班一会，因为阿然回老家得元旦之后才回来，家里就他一个人，空落落的不如多加会班。
小吉在洗杯子，问他：“阿然考试结束了吗？”
“嗯，放假都有一阵子了。”胜利说。
“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回去？”
胜利声音低了几分：“不能去。”
他从吧台那往水池边靠近一些，说：“阿然的妈妈不喜欢我，我跟他一起会连累阿然跟着我遭受白眼。”
小吉皱了皱眉，在心里捶打自己一万遍，居然忘记这茬。“没事，下回你跟阿然去我家吃饭，我妈特别喜欢你们。”
胜利嗯了一声，脸上带着些许苦涩。
吃完饭胜利收到阿然的信息，说明天就回来。他关掉手机马上就去休息室换衣服。出来说:“今天不能加班了，这几天我没在家里开火，也没清理厨房，我得回去收拾收拾。”
茯苓连忙点头，与小吉不约而同地说:“去吧。”如此整齐划一的回答，使三个人又都同时笑开了。
茯苓觉得此时此刻的胜利，一扫几日的疲惫和沉郁。爱情，真是令人的心情浮浮沉沉。
一直到咖啡馆打烊，纪行也没有出现，自从说了那句:你是个好人。之后一个多星期纪行都没在咖啡馆出现过。茯苓在想，会不会就此损失一位即将稳固的顾客。
但是转念又想，也许这样的状况十分普遍，没有谁一定要来边境咖啡馆喝咖啡，城中的连锁咖啡馆也十分便捷。
小吉暗戳戳地问茯苓：“那位纪行先生之前总快下班的时间来买咖啡，今天怎么没来？”
“或许是工作忙吧，他有一阵子没来了。”茯苓点完现金，举着总结账单细看。
“咦，他卡上还有钱吗？”难道自己搞错了，他不是想追茯苓
茯苓顺手点开会员册，跟她说：“还有一千二。”
这钱还是茯苓上回给纪行充值进去的酬金，他不吃甜点，晚上过来也只喝咖啡，因此余额充足。
有余额，小吉心道，应该不会不来。她摊开拧干的抹布，对茯苓说:“那我去换衣服，咱下班。”
茯苓合上钱箱，关掉吧台灯，收拾妥当之后，二人收工各自返家。
隔天上午，茯苓在家里做运动，正拉伸时接到店长的电话让她早点去店里。语气匆忙，或许是节日人多，她便没有继续运动，简单冲个澡换身衣服就出门去上班。
到店里时店长高宇在前台收银，情圣一个人在吧台做单。茯苓套了围裙进去，隔着透明玻璃看见凤凰在抹蛋糕，林林姐不在。
“见到你真好！快，给我拿个玻璃杯。”情圣搅拌着饮料，等着茯苓的杯子。
她跟情圣配合尚算默契，将手里将近二十单的饮品制作完成，开始收台。
店长趴在吧台左右晃着脖颈，她刚才去帮凤凰挤奶油，脖子快不是自己的了。
“胜利前几天还积极加班，今天咋了，居然要在元旦休假。”店长摇完脖颈又转着腰。她感觉身体要散架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昨天阿然回来了。”茯苓说。
“怪不得。”情圣接上话。“不过，店长，我也得约会，胜利休完回来我也要休。”
高宇脑袋顿时大了，这帮小年轻，谈起恋爱来就不管不顾了。
“节假日哎，三倍工资不要了。节后休一样的嘛!”高宇只想在这几天紧紧抓住她的小员工们。
“店长，你偏心!”情圣嘴一撇，装作生气的模样。
茯苓默不作声，她不需要在节日休假，她不参战，索性退出吧台。
高宇挂上笑脸，“你看，你叫情圣，谈恋爱又这么厉害，什么时候约会都是锦上添花。”
她拍拍情圣胳膊:“好啦，忙完这几天，你约女朋友来店里玩，我请她喝饮料。”
情圣立即顺梯下，“我也要!”
高宇乐了，点头答应他。
这边茯苓拐出吧台，拿了抹布和玻璃水去擦门。林林拎着一只硕大的帆布包从外面回来，茯苓帮她拉开一侧门。后者冲茯苓笑了笑，便直接去了休息室。然而没过多久，她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不远处的树下，就是之前纪行等茯苓下班的地方，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那里往店门口这边看。
茯苓别开脸，继续擦玻璃。擦的差不多了，她站远一点回看这扇门还有哪边没擦干净时，听到树那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男人挥着胳膊想要动手，林林被他的架势逼迫，所幸往后躲闪及时，没有打到她身上。
茯苓当即跑过去，呵斥他：“你做什么？”面前的男人带着一顶棒球帽，脸色铁青，嘴边的胡茬也泛青。
她只是想震慑一下他，青天白日，更何况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小区内，他应该不敢怎么样才是。不过茯苓也很清楚，对方是男性，力量高于自己，她反手握住林林的手，拉起林林就跑，反正胜利在店里，不怕。
然而对方并没有被茯苓的怒斥吓退，愣怔之后立即挥着手里的利器，朝向她们几步就追上了。
“妈的，关你什么事！”骂完这句，他举起手。
茯苓落在林林身后半步，回头去看时，男人的手瞬时朝自己劈脸盖过来。
速度太快，她根本没看清对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只是本能地抬手挡一下头，然后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内侧传来。太疼了，茯苓不禁想，等会去医院要是让她缝针可怎么办。
见此情景，林林惊声尖叫，什么都顾不上了，哆嗦着捂住茯苓的手腕。
“打电话!打电话！”林林朝着男人大吼。“快叫救护车！快点！”
不知道是不是刺目的鲜血使得这个男人恢复了些许理智，他退了一步，利器因为指尖抖动，登时滑落在地。
“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伸过来……伸过来的，你你想夺我的刀，怪你自己！”
他似乎想到什么，目光四下扫射，远处有几个路人在指指点点，试图往这边靠近。他迅速低头把帽檐拉到最低，也不看她们，自己一个人往小区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