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醒来
柳明空是被集市上纷杂的声音吵醒的。
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太阳已经透过窗纸将大堂照的通明，柳明空只觉得嘴里苦涩粘滞，像宿醉醒来一般，不禁咂巴了几下嘴巴。
他呆呆地望着陌生的房梁，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当前的情况。
这是…哪里？
“嘶~”
柳明空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的脊背好似被人拿针扎了几十下，传来阵阵刺痛。
抬手往后摸去，指尖传来纱布粗糙的质感，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被人拿纱布缠了个结结实实。
“明儿哥，你醒了！”一旁传来林袖妃欢欣的声音。
柳明空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林袖妃和衣躺在自己身旁，双手窝在胸前，正眨着一双杏眸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三小姐？”
柳明空有点懵，自己怎么和三小姐躺在一张床上了？
不过看她衣物完好，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事情的样子，柳明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林袖妃看着柳明空迷惑不解的表情，连忙主动解释道：“明儿哥，你昨日被林家那些恶人打伤昏过去了，一直睡到现在才醒。”
柳明空捂头思索片刻，才想起了昨日的经历，连忙关心道：“三小姐，你没受伤吧？”
感受到柳明空关切的语气，林袖妃像吃了蜜一样，心里甜滋滋的。
明明自己受伤颇重，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问自己有没有事，明儿哥还真是温柔呢。
“明儿哥这是在关心我吗？”
话一出口，林袖妃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当然，我可是答应了夫人要好好保护你的，你要是出了事我可不好向夫人交代。”
听到少年提及母亲，林袖妃眼神一黯：“明儿哥，你说我们该怎么救娘亲出来？”
柳明空想了想，他们俩既没有强大的实力又没有显赫的背景，想要从林府中救出钟毓婉，无疑是痴人说梦。
唯一的希望，就是钟毓婉特意提到的林袖妃的姨母。
“三小姐，你姨母是修士吗？”
林袖妃点了点头道：“姨母确实是修士，而且实力很强，上次她来找娘亲的时候，我在一旁听着，她好像说要准备筑基了。”
柳明空思索一番，凑近了林袖妃的耳朵，悄悄的道：“目前我想到了三种方法，不过无论哪一种方法都要等到你姨母来。”
“第一种就是谈判，林裘天无非就是想要夫人知道的那本经书，你姨母或许可以用同样贵重的功法秘籍和他交易。”
“第二种则是以人换人，我们悄悄的绑了林牧或者大夫人，再和林裘天谈判，将夫人换回来。”
“第三种就只能强攻林家了，鱼死网破，不过我感觉这种方法成功率很低。”
最终柳明空总结道：“我们现在只能在城里住下，直到她来了再商议，她老人家见多识广，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
林袖妃抹了抹眼睛，无奈的点了点头。
柳明空这才坐起身打量起四周来。
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身下并不是床，而是两张拼在一起的木榻。
离榻不远处是一张宽大的桌子，上面摆放着脉枕和笔墨，桌后靠墙立着一排低矮的药柜。
柜子上镶嵌着许多小抽屉，抽屉上的黑漆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脱落，暴露出木头的原色，就像老鼠在上面啃食了一个又一个洞。
大堂中间，头发灰白的老头坐在小凳上，手中抱着一杯茶，热茶散发的热气从茶杯中氤氲散开，一路向上飘散，直到阳光照不到的黑暗处才消失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的麝香气让人感到宁静又安心，柳明空静静地坐在榻上望着这平静的一幕。
光线仿佛静止，声音消失不见，唯有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
“布谷~”
一声鸟啼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扑棱棱”的拍打声仿佛触动了机关，集市上嘈杂的声音如破冰的潮水般涌入耳中，震的柳明空呆了片刻。
一切又复归平常，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明儿哥，该喝药了。”林袖妃伸手从旁边小桌上端来一碗棕黑色的汤药，递到柳明空手里。
汤药散发的苦气让他打了个寒颤。
“本来还寻思着像昨晚一样喂你喝，没想到明儿哥醒的正是时候。”
“昨晚？昨晚是三小姐喂我喝的药？”
怪不得嘴里一股苦味，原来是这样。
“是啊，这药是瑶儿妹妹煎的，你是没看到她皱着小脸煎药的样子，特别可爱。”林袖妃呵呵笑道，似是对瑶儿很是欢喜。
“瑶儿姑娘是谁？”
“瑶儿妹妹是这家医馆的学徒，虽然比我小两岁，但干活比我麻利多了。”林袖妃语气中带了些钦佩。
柳明空听出了林袖妃的失落，安慰道：“三小姐只是之前没做过罢了，以后一定做的比她还要好！”
“哼哼，这可不一定哦。”一句带着稚气的话语传来。
只见一个估摸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走了过来，肩膀上搭着两个麻花辫，眼睛大而有神，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圆圆的小脸上满是不服气。
柳明空打量一番，呵呵一笑，也不着恼，温声道：“多谢瑶儿姑娘为我煎药。”
“哎，先别谢我。”瑶儿小手一伸，阻住了柳明空接下来的话，“我只是收钱办事罢了。”
柳明空将碗举起，一口喝下，强忍着苦味夸赞道：“别人煎的药可不像姑娘煎的这么好喝。”
“算你识货。”
“真的有这么好喝？怪不得瑶儿妹妹收了我一两银子的煎药费，看来确实物有所值呀。”
“多少？”柳明空张大了嘴巴，两只眼睛里仿佛有小火苗在燃烧。
“一两啊，怎么了明儿哥？”
“寻常煎药只要十文钱，一两银子可是我两个月的月钱啊！”
“三小姐，你叫人给骗了！”
林袖妃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知道外头的物价高低，听到这话，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外表可爱的小丫头给坑了。
瑶儿见状不妙，马上脚底抹油就想溜。
“这小鬼！”柳明空一把捉住想要偷偷溜走的瑶儿，道：“把钱吐出来！”
被提溜在空中的瑶儿晃动着小短腿，一双大眼睛无辜的望着柳明空，可怜兮兮地道：“大哥哥，瑶儿没有骗钱，你饶了瑶儿好不好，呜呜～”
说着，还用衣袖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泪珠，摆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林袖妃心软，见她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便对柳明空宽慰道：“明儿哥算了吧，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这件事不全怪她，我也有错，稍微惩戒她一下就算了。”
柳明空望着林袖妃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无奈道：“唉，三小姐，你就是心太软了。”
林袖妃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转脸对瑶儿严肃道：“这次饶过你，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古人言，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瑶儿低着头，听见林袖妃饶过自己，心中一喜，但面上不露声色，仍作出悔过状，乖巧的点了点头，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抽泣了几声。
既然林袖妃都发话了，柳明空自然也不好再刁难这小鬼头，只好将她放下，但看到她这副受气包的可爱样子，忍不住赏了这小丫头一个暴栗。
瑶儿小嘴一瘪，作势就要开哭，柳明空急忙用手捂住瑶儿的小嘴，谁知这小妮子居然张嘴咬人，弄的柳明空一手口水。
“不哭嗷，不哭～”柳明空一手捂嘴，一手轻轻拍着瑶儿的细背，不停地安抚道。
“呜呜，呜呜。”听见柳明空的安慰，瑶儿挣扎的更厉害了，一双大眼睛红的厉害，眼看泪珠就要掉下来，柳明空灵机一动，连忙从腰间取出七八枚铜钱，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不哭，就给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