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双刃
面具男伸出手来，用白得发亮的手套和林天宁握了握，林天宁感受不到他的体温，甚至感受不到他手掌的存在，就像是真的捏了一只手套一样。
“合作愉快，主不会让你后悔的。让你变强，这也是主的义务。只要能得报大仇，你的，主的，还有那些不知情的陌生人的，统统都替人类还回来！”
林天宁摆摆手说：“得了，咱们报私仇，就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了，现在让我听一听你的计划。”
面具男点点头说：“你肯听自然是最好不过，主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不断瓦解掉长生盟的势力，等到那老头儿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嘿嘿嘿...”
他的笑容充满了邪恶意味，林天宁能感受到深深的寒意，不过对于他自己而言，如果岑荣刚真是毒害自己父亲的凶手，他等同于间接杀掉了自己的父母，无论对这个人做什么，如何折磨，都没有什么好说的。
面具男金杖一敲，又说：“但如果你能把他带过来，放进这个空间，那自然是最好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行，这一次，主敢保证，就算他长了四只脚，主也能把他捆得死死的，让他逃不出主的手掌心。”
林天宁冷然说：“你准备给我什么？”
面具男长袍挥动，一片黑色空间从披风中拂向虚空，巨眼抖动，那片黑洞洞的空间被一道彩光点亮，里面出现暗沉的影像——
只见数百个肌肉大汉排成一个方队，正在操控着一个手指头大小的握杆，画面转动中，林天宁才知道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一个遥控器，只不过他们遥控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玩具，而是一只军队！
漫天的飞禽、遍地的走兽，各色各样的生物层出不穷，这些生物大多都是电视上曾经看到过的生物，或者是生活中常见的生物，诸如兔子、猫狗之类的等等。
然而这些生物又不同于普通看到的样子，它们都有和人体相当的大小身形，就和沙漠中的那些沙蝎差不多，沙蝎的威力林天宁见识过，自然知道那是一种怎样恐怖的力量，想不到这面具男竟然还有这么多别的动物大军。
“对了，上次我和爱丽丝看到，你的沙蝎都是用仿生血和软塑料外皮构成的，难道这些都...”
面具男嘿嘿一笑，邪邪的说：“这也算是一种偷师了吧，主这是借用了岑荣刚研究出来的一套，当然了，他自己对于仿生血倒是没有这样大范围的使用，是因为仿生血虽然可以造出生物肉体，然而不能改变生物脆弱的本质。
这也是你们上次看到沙蝎成群死亡的原因，不过经过主的改造，主将仿生血和另一种东西联系在了一起，让它们造就出伟大的力量，你猜猜是什么？”
林天宁想起那些大鸟，恍然说：“真正的血，对吧？那些鹰隼的血液从天上洒落下来，让地面上的沙蝎重新获得了战斗力，也正是如此，才扭转了和长生盟一战的败局，我说得没错吧？”
没想到面具男摇了摇头，说：“可以说猜对了，但也可以说完全没有猜对。真正起作用的，却不是那些血液，而是数据——每种生物都有其独特的数据所在，基因是一种，分子排序是一种，宏观结构是一种，鹰的数据能补充沙蝎的血性，同时强化其外壳，这于二者是互补的。”
林天宁愕然说道：“那些沙蝎不是你们做出来的吗？都是用仿生血做的，还讲求什么特性互补？而且数据这种东西，手摸不着，虚无飘渺，怎么可能存在于实体之中？”
面具男解释说：“这显然就是你不懂科学了，哼，科学这种东西，能让人类进步，也能摧毁人类的进步，它是一柄双刃剑，换句话说，过去的几千年来，人类只想着用科学来造一个巨大的盾，却忘掉了它还能变成锋利的矛，在这一点上，主和岑荣刚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桀桀桀，谁让他是主的恩人和仇人呢...”
“人类本来就是一团数据，每个人都由一堆死物堆砌而成，只不过因为加入了编程，使得所有的死物都拥有了使命，你们称之为细胞也好，器官也罢，都是一堆死物，在跟着程序在行动，换言之，它们是完全理性的、规矩的。
所以只要掌握这个规律，所有事情都能变得可能，譬如这些浑身肌肉的男人，你以为他们从来到暗星的那天就长这个样子吗？还是说他们每天锻炼身体，乐此不疲，拥有了这具力量感十足的身躯？
不是，不是，都不是！是主，是主用数据改造了他们，是主为他们编程，将他们从无能变得有用，让他们从颓废的生活阴影中走了出来，所以这又怎么称得上是利用呢？”
林天宁忽然打断他说：“你知道吗，你现在和那岑荣刚也差不了多少，我很害怕你变成另一个他，如果这样的话，你我的报仇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面具男摇摇头说：“回不去了，害怕的已经过去，你要做的是看向未来，只要能报仇，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意义的，何况主所做的事情，正是全世界最有意义的事情——研究自身。
你不想了解你自己吗？你不想知道你是从哪里来，会到哪里去，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吗？你以为每个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知道自己为何活着，这是一代又一代人类永远也完不成的使命，也是哲学和科学的尽头，而主所做的，正是朝着尽头的方向，再努力一点。”
林天宁反驳他说：“不，我不这样想！我所为的报仇，就只是报仇而已，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出现如那禽兽一样的怪物，只是希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像我一样的悲剧。”
面具男愣住了，林天宁从兜里掏出那柄银色的小刀，它在血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它的一面是寒冷的，一面是温润的，寒冷的那面曾经刺穿了母亲的心脏，温润的那面救下无数患者、接纳无数新生命。
他希望所有时候，它都只绽放自己温润的光，收敛起那冰冷的、无情的一面。
面具男从他手中接过这柄小刀，不知道为什么，林天宁感觉他面具上的那道泪痕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