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解脱
等三人从密室离开，一道推门声划破黑夜。
紧接着下人的声音传过来。
“不好了公子！”
他还没有意识到房间里竟然有这么多人，“兰夫人……兰夫人她去了！”
陆怡颜第一个反应过来，却又不敢相信：“你说明白点？兰夫人去了是什么意思！？”
“兰夫人去世了……”
就在白天兰夫人还在同陆怡颜说笑，虽然兰夫人身体孱弱，但是身体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怎么会这么快去世？
平日子时兰夫人都会起夜一次，荷香早已习惯，但是今晚她进屋时兰夫人还在睡，她本只是想给兰夫人盖好被子，结果却发现兰夫人没有了呼吸，并且嘴唇乌紫，吓得荷香连忙去请了大夫。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可是兰寄君好像要比旁人老的快，前几天她照镜子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原本稀疏的白发一夜之间占据了半壁江山。
当下人来通报秦五虎的死讯时，她心中的巨石仿佛落地，可一瞬间，她又觉得很迷茫。
就像当她知道整个秦府包括秦五虎都在陪她演戏，她不知道自己五年的筹谋与反侧到底是在图什么。到底是因为悔、恨、不甘还是不忍，这五年到底是在折磨谁？一切沉寂下来，留给兰寄君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兰寄君以为秦子明没有长大，她以为他需要她，可是事实上秦子明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那么她好像对这个世界也什么留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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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渊接到消息要比他们晚，因此到的也晚。
秦子明：“娘……”
陆怡颜问身旁的下人：“怎么回事？”
“夫人是服毒去世的。”
秦子明抬手想要揭开盖在兰夫人脸上的白布。
可是等他的手放在兰夫人面前时，又忽然垂了下去。秦子明跪在兰夫人面前，这次他没有哭，只是眼眶通红。
十天前，他也是这样跪在秦五虎的尸体面前，那时他哭得像个孩子，但是这次他长大了。
楚信言拍了拍秦子明的肩膀：“想哭就哭吧……”
陆怡颜也有些触景生情，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却发现了桌上的信封。
陆怡颜拿起了信封将它递给秦子明，她看着秦子明双手颤抖的打开了那封写着&39;子明亲启&39;的信。
春去秋来，恍惚间十八年已去。不知不觉，你已经长成大人了。为人母亲，我多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长大，因此对你放任了许多。可回过头来一想，这么多年的放任，却要让你一夕之间长大是否又过于残忍。可是阿娘等不不了了，不能亲眼见到子明娶妻生子了。阿娘知道你得知真相时一定是不解甚至是愤怒的，可这五年阿娘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和你阿爹之间原本就是错了。二十五年前，我还是江南药商宁家大小姐，父母恩爱，原本可以一世无忧，而你爹是为了躲避仇人追杀藏进&39;断肠&39;的杀手，我们的一生本就不该有所交集，却偏偏因为一场追杀相识相知。我爱他，也恨他。五年来，我夜夜难眠，可每当夜里我辗转反侧，痛不欲生时就会想起你，曾几何时你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可这些天我看见了为了查明真相付出的努力，我才意识到也许你真的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阿娘已经累了、老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纵有万般不舍，终需一别，惟愿子明一世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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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秦五虎为了拿到解药，与断肠谷主做了交易，帮他劫走了宁家商铺的药材。
“你疯了！劫了药材还不够！为什么要杀人！”秦五虎一只手握紧刀柄，另一只手攥紧蒙面人的衣襟，看他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杀了那人。
那人冷漠道：“谷主吩咐，要杀人灭口。”
“你！”秦五虎一拳打在那人脸上，蒙脸上的黑布都被他打掉了。
那人伸手抹掉了嘴角的鲜血，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秦五虎看着宁府方向冲天的火光，似乎是想冲过去救火。
“不用去了，已经没有活口了。既然都已经做了这一行，还装什么清高，装什么侠义。记住，他们是因你而死。”
听到他的话，秦五虎僵在原地。
确实，是他为了解药害死了宁家，宁家因他而死……
半晌，秦五虎回身道：“走。”
那人嗤笑一声。
当时宁家大小姐也就是兰寄君不在宁府 因此躲过一劫。后来她得知噩耗后精神恍惚，万念俱灰，最后选择从苍碧涯一跃而下。
但是没曾想，她没死成而是丢失了记忆，还碰巧遇见了被追杀同样从苍碧涯掉下来的秦五虎。
果真是命运弄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吧。他们本应该各自相安无事，老天却偏偏不同意，可他们的相遇注定是一场死局。
苍碧涯底相遇，七星谷相知，十几年的相伴。
如果兰寄君一直没有记起一切该有多好，如果兰寄君从来都没有发现真相该有多好。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要捉弄他们呢？
五年前
兰寄君脸色苍白，额角还冒着冷汗，声音如泣血般一字一句的质问着秦五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要替我找到真相，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相？！”
“我宁家犯了什么错？你为什要赶尽杀绝？为什么？”
“你让我怎么面对我死去的爹娘！怎么面对宁家死去的五十多口人！”
兰寄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端庄，此刻目眦尽裂，眼里充着血。
到最后兰寄君好像是累了，她抬起手，秦五虎想到过兰寄君会生气，会打他，却没想到那耳光落到了她自己脸上。
“阿兰！”
“是我自己识人不清，竟然爱上了仇人，是我……”
秦五虎见兰寄君还要再伤害自己，连忙制拉住兰寄君的手臂，“阿兰，这件事是我的错，你别伤害自己。”
兰寄君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他，将桌子上的那碗药砸在地上，“滚！我想见到你！”
兰寄君倚着柱子，慢慢的瘫软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此后两人一见面就是吵架，或者说是兰寄君单方面和他吵架。
两人见过面的房间肯定都是一片狼藉，但每次秦五虎都是默不作声，因为他不会辩解，也没办法为自己辩解。
秦五虎不想让下人看出端倪，只能谎称兰夫人生病不能见人，自己搬离了苍碧轩。
此后，兰夫人仿佛是要坐实这个传言般，常年不出院子。
久而久之，秦府的两位主人仿佛陌生人般王不见王。
秦五虎的身体愈来愈差，直到半个月前发现自己喝的药被人动了手脚，可当他找到了幕后之人后，却选择了沉默。
秦五虎道：“这件事谁都不要说。”
李岚：“大哥！”
秦五虎郑重的看着他：“二弟，答应我别说出去，这本来就是我欠她的……”
李岚道：“那三弟和子明呢？”
“不行，三弟性子急，难免做出不理智的事。至于子明……”秦五虎长叹一声，心里要说的话绕了一圈，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再等等吧，过几年子明长大了，再告诉他……”
“我明白了……”
“唉”李岚出去后对大夫嘱咐道：“麻烦先生不要说出去。”
李岚与秦五虎认识时间最久，他明白秦五虎心中的考量，但正是因此，李岚更加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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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秦五虎派李岚去了宛都，在他离开后又寄出了一封信。
而秦五虎在自己的院子里，静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他怔怔地看着窗边枯萎的兰花草，秋意飒飒，却轻轻的抚过窗沿。
渐渐的合上了眼……
他对于兰寄君投毒的行为一直保持着默许，可直到生命在最后一刻，兰寄君依旧未曾来过。
甚至是不曾来亲自确认一眼，亦或者是在秦五虎临死之前痛骂他一顿。
破镜无法重圆，他们的结局就如同那朵枯萎了的兰花草。寄君青兰花，惠好庶不绝，不过是大梦一场。
在这个中秋团圆的日子里，秦府门口再次挂起来白布显得有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