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与神的遭遇4
那实体在和那少年缠斗。他不会注意到自己。虽然不知道那少年为什么会拥有和那实体旗鼓相当的实力，但是既然那少年将那实体的注意力完全吸引，那么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躲在那实体的视野盲区，出其不意。
威廉开始扫视周围的环境。他惊奇地注意到，那神之领域的减弱。
天空中的雷暴云已经褪色。空旷的原野已经褪色。崎岖的泥土已经褪色。水平的天花板若隐若现。粉白的墙壁若隐若现。瓷砖打平的地板若隐若现。
辽远荒古的过去景象正在缓缓消失，工业标准的现代时空正在回归。神的领域已经从一片平原荒野缓缓缩小到只剩下一个广场大小。
这过程还在继续。
威廉看见黑曜石击穿那实体的身体，粉金色的血液飞上天空。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实体周身激荡起雷暴，将少年推开。那实体抬起手，在脖颈处摸了摸。他的指尖除了点点闪光，什么也没有。
可那实体剧烈地愤怒了。
语义以非文本的形式传遍了整个领域。已经没有人听过的古老语系只承载了实体的情绪。
“你竟敢亵渎至此！”那实体这么说。
那实体悬身飘起。表情狰狞看着那少年。他的身后，无数的光枪从虚无中探出枪尖。那些枪尖死死跟随那少年。
无数的光枪从地上倒飞而出。
威廉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待了。他的领域极速扩张，将那少年包裹起来。西格斯奇术静默力场发挥了它的作用。光矛被分解为eve，被压制。
威廉难以置信。那实体的织法密度不再如刚才一样致密得犹如实体了。光枪的织法密度就像一个普通的奇术。怎么会！
那实体终于注意到了威廉。他的愤怒也挤压向威廉。
“风暴。”那实体这么说。
风暴在威廉周围展开。风暴中，威廉听到了狼的嚎叫。但是风暴被打散了。西格斯奇术静默力场将风暴也压制了。
在消散的风暴中，威廉看见荒原进一步地褪色了，那间公寓的部分变得更加明显。威廉抬眼看向那实体。
那实体开始无力维持在空中的飘浮。他跌落下来，单膝跪地，用那光枪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在崩毁。他的甲上符文不再发出亮光，他的盔不再反射金属的光。他的光枪开始有粒子飘散。
那少年扑向那实体。黑曜石的刃试图划开那实体的身体。那实体舞动手中的光枪。光枪的杆将黑曜石的刃格挡开。
威廉看见那实体的动作在变得越来越慢。那实体退后的距离越来越大。
那少年的黑曜石双刃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那实体举起光枪试图格挡。
黑曜石落在光枪上。这一次，那光枪没能挡住。光枪从中间折断，黑曜石在那实体身上切割出深重的切口。鲜红的血液迸溅在空中。
那少年松开双手。黑曜石刃被抛弃，掉落在地上。那少年右手抬起，法阵的一个角落亮起。风托举起那人形，将那人形死死定在空中。那少年左手化掌，手掌前悬浮着一个法阵。踏步进身，那少年一掌将一个人推出人形。
那人形被分割成一个人和一个本质。那本质是一个影子。那人倒在地上，那影子依旧被定在空中。少年左掌画爪。法阵穿过那影子。影子消失了。一枚晶体悬浮在那少年的左手间。那晶体晶莹剔透，在少年的手间缓缓旋转。无论哪个角度看去，那晶体的中心都是毫无区别的一个亮光符文。
那少年抓住那晶体。
威廉注意到神的领域已经彻底褪去。这间小小公寓已经重新回归。准确的说，现实扭曲现象消失了。现实水平回归了基准现实。
威廉再转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距离自己只有两三步的李云齐。他一脸茫然地将视线从自己抬着的左拳移开，茫然地左右看看，最终停留在威廉的脸上。
威廉赶紧跨步扶住已经失去意识、软倒而下的李云齐，小心地将李云齐放在地上。
那个曾经是神的人还倒在不远。
倒着，但不是死了。
威廉站起身，走向那人。
“你们干了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毁了什么！”那人咒骂着。有血从他的嘴里咳出。
威廉注意到那人右手在地上涂画。一枚符文出现。
威廉左手的法阵光芒大盛。奇术静默力场将卢恩压制。组成卢恩符文的eve消散在空中，就像当时卢恩符文消散在希尔伯特指尖。
“我们本可以回到那个时代！诸神行走在人间，用魔法将世界打造更好的地方！那个金色的时代，诸神的荣光与人类同在……你们毁了这一切！为什么！”那人无力地抬起身子，向威廉吼叫。
威廉一枪打中了那人的右手小臂：“因为没有必要。”
威廉无视了那人痛苦的嚎叫，又一枪打中了那人的左手小臂：“说什么改变世界，你们不过是想自己成为神。人类不过是神手下的玩物，在神的手下摇尾乞怜，哀求神不要将不幸降临在自己身上。你们只是想对人予取予求。”
威廉：“神的荣光？神也不过是一个编号项目而已。老套。你们全都是一个样，因为力量足够强大于是就想让这一切归于你们的治下。你不会以为你是第一个吧？”
威廉瞄准了那人的脖子：“所以就像我说的。我不在乎。”
枪响了。
威廉转身来到倒在地上的李云齐身边。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弯下腰将李云齐的面具摘了下来。
几个拨弄，战术面具被关机，被折叠起来，被收进威廉的腰包。
威廉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脸上开始纠结起来。
这与任何私人交往没有什么关系，现在是更高一层的问题了。如果说那个登神的任务目标是一个大到难以处理的威胁的话，那处理掉这个威胁的李云齐就是比那任务目标更大的威胁！而现在，这个威胁毫无疑问地脆弱得没有任何自我保护能力。
他的一半理性在尖叫，他的整个感性在咆哮，告诉他把这个威胁扼杀在萌芽里。
抬起枪，扣动一下扳机，一切都解决了！
但是他的另一半理性在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
他需要李云齐的战术面具中的数据。但那数据同时将会证明，他是现场的最后一个可活动者。如果自己毙掉了李云齐，那么毫无疑问他将会承受来自凯尔、希尔伯特、帕丁，甚至更严重的，整个晨星家族的怒火。
他太清楚了。没有人能在凯尔不同意的情况下明着动他。哪怕李云齐在实际上不会比那个登神的任务目标的威胁小，这也不是他能做出的决定。
哪怕过了这个机会，很可能根本不会有下一次机会。
威廉终于将m9的枪口移开李云齐的脑袋。
“见鬼。”威廉骂了一句，将m9插回枪套。突然，威廉想起了李云齐左手握住的那枚晶体。那将是证明他威胁的证据。
威廉用了一番力气，掰开了李云齐的左手。什么都没有。
那个本应该被他握在手里的晶体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威廉很确定李云齐根本没有醒来过。
威廉在周围搜索一阵，一无所获。他不得不放弃。
那晶体丢了，就像那水晶不曾存在过一样。
威廉搀扶起李云齐，拖着李云齐走出公寓。
电梯口，焚烧墙壁和地毯的火焰，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呈现出一片破败的景象。
威廉等待着电梯到来的那一声“叮”响。